想到,周氏见白焆骂陈植之居然立刻帮腔,讲:“就是!就是!要我说这种妖物就该砸了!”
“是啊,砸了不是清净?”白焆接过话说,伸手就要拿陈植之手里的瓷娃娃砸掉,没想此时屋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使不得啊!使不得!”
一个花白头发的清瘦男子从后堂冲了进来,伸手夺过瓷偶,疼惜地抱进怀里,喃喃自语:“使不得使不得。”一滴眼泪还从眼角掉了下来。
如此闹了一番,陈植之和白焆才知道,这当家的林沛其实一直都在家,还就躲在堂屋的门后听着他妻子周氏跟二人说案子,也不出来露个脸。
不过他躲着也罢,这会不是出来了吗?
见他出来,陈植之拍了下手,道:“林公你在家,这事就更加好办了。”
“如何好办?”林沛紧紧抱着那瓷偶,泪眼看他道:“只要不是砸了她,其他我都可以,送到哪里去都可以照办。”
“呵呵,送到哪里去倒是不用,只是请你将她卖给我吧。”陈植之说。
“卖给谁?”林沛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边白焆也立刻就站了起来说:“公公,你要干嘛?你怎么也不通过我同意就乱来呢?”
“我还要经过你同意?!”陈植之尖叫了一声,赶紧拉回来对一屋子都已经站起来看他的人说:“我都已经没有了,你们这样看我做甚?”
“啊?真的已经没了!”周氏说完捂嘴,还是没忍住惋惜了一句:“多好一个玉面书生,还真是切了。”
“你原来真切了?”想不到那红着眼睛要哭的林沛也瞬间给这个话题吸引,凑过来问了句:“怎么如此下得去手,不痛吗?”
这……
算了!
陈植之咬牙说服自己要坚强,无视众人道:“你们请我来的,若是真信我,就把这个瓷像卖给我。卖给我,这事就了了。”
“真的?”周氏问。
陈植之点头,道:“真的。”
“那就卖你。”周氏说:“十八两银子!”
陈植之都惊了,还好他身边有白焆,立刻就骂道:“你这婆娘好不讲理,我公公帮你除妖,你还想乘机剐他一笔!你喊我们上门才几个钱?一个小妖精开价十八两,你不如去抢!干你亲娘的十八两!让你家老头跟个瓷偶好去吧,你个贪钱婆娘,活该守活寡!”
一段话骂出去,都不带换气的。
而且骂得有气势,骂完更有气势,从方才周氏给的两钱银子定金里掏出来一钱狠狠丢在地上,白焆头也不回扯着陈植之就走,边走边说:“你订金,小娘我不要了。公公,跟我走,你是我白焆的公公,断没有让人这么欺负你的道理!”
那周氏赶忙捡了地上的钱追出去就喊:“陈先生莫走啊,莫走啊,再说了,就算要走,我给的订金不是二钱银子吗?”
白焆听话,回头,冷笑一声,问周氏:“你可知道我是谁?”
写她家恶行的那本《恶霸白老爷大战五百乡民》实在太火,她的大名周氏张口就来:“毁天灭地双剑罗刹!”
“哼!”冷笑一声,白焆声音忽然大到可怕地讲:“那你还能拿回一钱订金,怎么不赶快回去拜谢祖宗!”
天!她太厉害了。
陈植之都差点给她跪了,前面类似的事,像是出了招别人不愿意照着办一定要你退钱的,还有结果不好人家赖账不给钱还反过来要打人的,不是说没有,而是说每年定时定量,一定会发生的啊。
眼下有了好儿媳。
“儿媳,你太好了。”陈植之差一点要抱着她的手哭起来。
“公公,你莫怕。”白焆拍了拍他肩膀,潇洒回头,再次要走,那周氏喊:“别走,别走,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把这小娘子卖你可好?”
“一两银子?哼哼……”白焆回头,冷笑道:“这四个字里,换掉两个字,我觉得就可以了。”
“换掉两个字?”周氏想了想,说:“五钱银子?”
白焆道:“是一个子。”
花了一个子,陈植之从杨沛手里买下了那尊漂亮的女子瓷像。
到手之后还不算,陈植之让林沛写了个正式的卖妾文书。写完,他收好了文书,瓷像却就那样放在屋里的饭桌上,不像是会拿走的样子。
屋里的周氏见了,怕他不把瓷像拿走,连忙过来拿了瓷像说:“先生,你不带走这个?”
才说完,她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咦?”了一下低头,周氏还没来得及看清手里瓷像怎么了,林沛就从边上冲过来,抢了她手里的瓷偶,疼惜拿到手里,说:“你又要怎样?明明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周氏说,才说完又是一声咔嚓。
这下,林沛不骂她了,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瓷像,又是“咔嚓”一声。他愣了一下,随后惊恐地将瓷像放到桌上,整个人跪下来祈求:“可别坏了啊,坏了……”
话没说完,咔嚓一声。
瓷像胸口碎开,一块瓷片掉下,往里去看,一颗红心破了,嘀嗒嗒血流下来,鲜红的血打在棕色的桌面上,再又由那桌上滴到了地上。
瓷娃娃的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