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披的棉被一角盖在了他的身上。
“谢谢你。”她突然看着他的眼睛用早已有些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就在她说完谢谢二字看着他眼睛的这一刻,他的心跳好像突然停了一拍似的,然后下一秒就继续狂跳起来,这次轮到他堂堂怀王殿下慌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按压住此刻狂跳不停的心脏,将脸转向背着她的一侧,假装不经意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再转头看向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起来:“竹俏跟我说了,你这几日都在全力帮我搜寻我四哥的下落。”
原来如此,是为那个男人她才谢他。
见他身上的被子有些滑落下来,于是她伸手去帮他往上拉了拉,刚拉上去又滑了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房间的被子都是单人的有些小,于是她又往他那边靠了靠,此刻两人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起,果然这样靠得近一些被子就不掉了。
“你有事情想问我么?”她继续说道。
“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很多,或许没有。”说这句话时她盯着穿过窗户透到地上的月光痴痴看着。
又过了一会,只见她用手胡乱的蹭了蹭脸,又吸吸鼻子,刚开口一个字她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于是便假装被冻到猛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予儿,我的父王母后他们之前一直这样叫我的名字,好听么?”她假装擦鼻涕的样子偷偷擦掉滑落下来的眼泪对陆商说道。
“好听。”陆商回道。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小声说道:“故事会有些长,如果你觉得不想听的时候,欢迎随时打断我,哈哈。”她还是努力用那她那干裂的嘴唇在此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是苏予城,我是暹月国旧王苏幽蜀和王后的女儿,并非是婚书上所说的的暹月国当朝王上苏元浩的女儿。还有你那日见到的我叫做四哥的男子,是我父王的皇四子苏墨辞。”
只听到这里陆商还是惊了一下,原来她并非暹月现任王上之女,那这突然出现的四哥苏墨辞就解释的通了。
她接着说道:“当今的王上苏元浩是我父王的亲弟弟,他在一年前联合骊国的阿其云勒将军和如今的国相顾佑贺里应外合发动了政变夺取了王位,下令……下令杀害了我的父王和母后以及一众皇子公主,血洗了整个王宫……”说道这里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那天夜里,呼……我,我从门缝中看到了不断被乱党斩杀的宫人,鲜血就那样透过缝隙飞溅到我的脸上,血还是温热的,哀嚎声厮杀声此起彼伏,三日的烧杀抢掠,王宫内血流成河,尸陈遍地,你知道那种就是,就是人走过还会在空气里闻到浓浓的血腥味的感觉么,断肢残臂像木柴般随意的堆在一起源源不断的运往宫外焚烧。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以为的所有亲人都没有了,而却独独留下了你竟毫发未损的活下来的那种感觉……”说到这里他听到她为了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将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的声音。
也不知在何时起,他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这次她没有躲闪,很乖很乖的待在他的怀里,或许此刻她将他的怀里当做了暂时的避风港,毕竟要陈述这般残忍的事实她需要一点支撑不是么。
她继续说道:“就在我以为只剩我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他们把我带去了地牢,就在那里,我见到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四哥,他们不停的打他,对他用各种刑罚,他晕过去便用水泼醒,他醒来继续用刑……”说到这里她用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他,四哥只是一介文臣,他不会一点武功,一辈子的愿望也不过是只想好好做一个爱民恤物的文官,可是就这样他们那群乱臣贼子都不肯放过他。”
她突然从他怀里坐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的眼睛努力露出一丝难看的微笑说道:“你知道么,四哥他……他从小到大最怕疼了,比我一个女孩子还怕,可是……可是在地牢里的他被活生生的打成那个样子,你说他得多疼啊,就这样他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让我走,快走……而那一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可惜还是哭出声来。。
本就干涸皲裂的嘴唇在牙齿的摩擦之下,急不可耐的涌出股股血迹:“后来他们那群人拿四哥的命要挟我前来夏侯王朝联姻,于是我就来到了这万里之外。”
这个残忍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他从一开始听到时的惊讶,再到高潮部分的震惊,以及最后只剩铺天盖地袭来的心疼。原来遇到他之前她经历了此番不可想象的苦难,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暹月国最受宠的王之女,初入夏侯王朝之际她那没心没肺的表现甚至也骗过了他自己,在此之前他不敢想象她是经过了怎样的自我催眠,才能这般不露痕迹的掩饰好昔日的伤口,在异国他乡这般顽强的活下去。
他伸手将她的眼泪擦掉,借着月光,他将擦完眼泪的手收回,却发现上面已然沾了丝丝血迹。他慌了,连忙抬起她的下巴来确认。只见此刻她的嘴唇不断地往外渗血,嘴角处沾满了血迹。
“我们不说了,就停到这里好么,不要再回忆下去。”他从未如此心疼一个人到这般慌张的地步,此刻他想从自己的袍子上撤下一丝布来给她擦拭嘴上的血迹,可是他手抖的厉害怎么都扯不断。
“可是,我……”就在未说完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唇贴了上来,他的唇软软的,很凉一点不温热,他亲吻她时动作很轻柔许是怕弄疼她,也许是怕自己的举动怕吓到她。
她先是一愣等到她反应过来他正在对自己做的事情的时候,她手脚并用有些滑稽的将他向后推去:“陆商你混蛋,你你你!你都有喜欢的舒儿姑娘了怎么还可以与我做这般事。”她说着就想用手擦一擦被他刚亲过的嘴巴,刚一碰到嘴上的伤口就疼到她滋的哎吆了一声。
“谁告诉你本王喜欢的是舒儿?”陆商听到她哎吆一声便不放心的又凑了上去,还是抬起她的下巴有看了看她嘴唇上的伤口还不忘问道。
“雍瑟城都传你怀王殿下最宠爱的就是舒儿姑娘,难道还会有假。”
“旁人是旁人,你可曾有问过我喜欢之人?”
“难道你喜欢的人不是舒儿姑娘,那那些传言是怎么来的?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她突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陆商:“难道说你喜欢的人是那胡家公子?”
听到她说出胡家公子几个字,陆商真的很是佩服她的小脑袋瓜:“本王身体康健,且喜欢女人。”
如果放在今夜之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陆商可能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毕竟雍瑟王城之前盛传他喜爱之人是王府的宠妾徐舒儿,其实那只不过是他和徐展,徐舒儿三人用来掩人耳目之计。
从阴差阳错的大婚,到今夜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之人了。他不再怀疑不再试探不再不确定。
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没有一丝微尘的星海,这一刻反倒是她先胆怯了:“那我猜不到了,这问题太难了,不猜了不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