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平息,就将小女儿定给了万念县的一个富户。
“他们可是好人,你给人家用点心。”刘氏很朴素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是当然。”如果不是觉得这家人不错,又正好碰了巧,他也不会特意跟家人提起。
只有贾茁想到,这家人,似乎也是挽晴曾经的东家呢。
没有想到,这一单活,还为青儿带来了一桩活计。事情的起因也是凑巧了,刘老大曾经的东家姓白,白家姑娘所嫁的富户姓赵。赵家和县令秦吕明的关系不错,而县令夫人还记得挽晴那桩案子里的白家,出于好奇便在一场春宴中,请了白家的母女俩。
白家姑娘看到了县令夫人挂着的门帘,一打听才知道是王家的闺女绣的,再一问就更巧了。王家的男人,正是给他们家跑腿的中人。便托了人,想央青儿帮她绣一顶雅致的帐子和门帘的绣品。
因为并不是做结婚时的绣品,也没时间的限定,白家姑娘就是喜欢这样清清爽爽又柔和的图案,她嫁过来以后,到了夏日能用上就行。
托的人,当时就送了二十两的红封。这只是工钱,所有的绣线和用料的钱都是另算的。
青儿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她学这门手艺,最终就是为了替家里多谋一份收入,却一直没有如愿。如今算是称了心意,怎么会不答应。
刘氏就更高兴了,她教女儿刺绣本来也是希望可以多门进项。青儿如今的手艺倒不是说多好,但她是真心喜欢,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去大胆配角和寻找图案,和纯粹靠这个吃饭的绣娘相比,少了一份功底,却多了一份灵性。
“姐,你帮我选图吧。”青儿一向相信她的眼光。
“好,我们还是去书画店里找,有合适的就叫板儿临摹给我们做样子。”贾茁轻笑,幸好这个时代的教育,并不是只讲究读书的,象是画画下棋,多少也要涉略一点。
板儿在画画上不见得有什么天赋,但他胜在认真,按着人家的画临摹下来做个绣品样子不是难事,但是叫他重现人家画笔里的灵气,就没可能了。
有二十两银子可赚,在两个姑娘家眼里,这算是一桩大事了。欢欢喜喜去寻合适的图案,去挑合适的绣线忙活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仅仅几天后,就有人到了万念县的码头去打听在这里卖路菜的一家人。
“你是说姥姥路菜啊,他们不常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他们一家啊,好像姓王,别的还真不知道。”
贾琏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更有用的消息。万念县城说大不大,但真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刚从外头行商回来,昨日交割了货物就赶过来找人,就连平儿问他,他都没有说实话。
没有找到人,贾琏很快就离开了万念县城。
很快到了玉米收获的季节,王狗儿带着刘氏要去小东山住上半个月。恰好赵家又送来了喜贴,王狗儿不在,自然是交到了板儿的手中。
“好像是白家姑娘的意思,想见见你们。”板儿拿了贴子给两个姑娘家说道。
“想见我们?”贾茁略一想也就明白了,白家姑娘娘家在金陵,万念县城不认得几个人,她总需要几个人走动一下,哪怕是了解一下外头的情形也是好的。
“好啊,她的门帘绣好了,帐子还差一些时日,我也要跟她回一声。”青儿倒是很想去看看富贵人家的婚事是怎么办的。
“那我请个假,到时带着你们去吧。”板儿抿嘴一笑,又叮嘱两个姑娘家,“喜钱我会带去,你们既然是见新娘子,也要准备些礼物才好。”
青儿咯咯直笑,“我早就准备好了,一条双喜的络子,一块百子千孙的帕子。本来是准备当添头送她的,这下可以提前送了。”
这两样东西拿去送礼,对小姑娘家来讲,正合适。
赵家是万念县城的富户,家风甚好,幼子娶了白惜,这一场亲事办的也极热闹。两个姑娘家坐在赵家的新房里,和大家挤在一处看新娘子,赵家的老大媳妇,指挥的婆子团团转,又拿了一碗煮的半生不熟的汤圆去问新娘子生不生。
“生……”新娘子俏脸通红的蹦出一个生字,引得满屋子人善意的哄笑。
看新娘子的人送走了一拔又一拔,贾茁和青儿才终于挤到了前头。
“真是好手艺,难怪秦夫人也要刮目相看。”白惜接过他们的礼物,反复摩挲着,显见是喜欢的不得了。
“是秦夫人抬爱,我,我胡乱绣的,实在称不上好。”青儿脸儿微红,连连摆手。
“绣的好就是绣的好,干嘛否认。我还想胡乱绣呢,可惜一拿针就扎了手。”白惜比贾茁和青儿都要大上四五岁,可说起话来,一听就是个不谱世事的小姑娘家。
“各人有各人的天赋,我还是和青儿一块学的呢,可就是学不会,可见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贾茁上前替青儿解围。
“你说的有道理,让我娘听听就好了。”白惜抿了嘴儿直笑。
白惜和他们聊了几句,约了他们过些日子到家里玩,给她讲讲万念县城里好玩的事情,就有小丫头过来请他们去前头吃宴席。
贾茁和青儿手拉着手到前头,他们坐到女客这边街坊的位置,吃完饭就去找板儿一起回家。
男客这边要喝酒,所以吃的慢,板儿看到妹妹们过来,起身告了辞。
他们不知道的是,男客这边,有一个男子举着手里的酒杯,笑容凝固到了脸上,一脸的不敢相信。
等男子放下酒杯追出去,哪里还有板儿三人的踪影。只是,这一回,他没有那么迷茫了。能参加赵家的喜宴,总比在码头打听要靠谱的多。
事实上,贾琏参加完赵家的喜宴,已经拿到了王家的名字和地址。他听到王狗儿的名字不由一愣,紧接着便是狂喜。
刘姥姥的女婿,也是和王家连宗的那家人,他怎么会不记得。如果这个女孩出现在别人家,他可能还会有怀疑,可是出现在王家,他再无怀疑。
拿着地址,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
青儿回到家,还在和贾茁讨论,声音里充满了赞叹。
“原来富贵人家是这么办喜事的啊,居然请了这么多的宾客,还有他们家……”
“有人敲门,会是谁呀,我去看看。”贾茁顺手去开了门。
两个人照了个对脸,贾琏一脸激动,手往前伸,“巧姐,你是巧姐……”
贾茁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眼就本能的认出他的身份。猛的出手将他往前一拉,迅速关上门。
贾琏心情激荡之下,被她拽进来,然后看到的就是女儿脸上冰冷冷的神色。
“叫这么大声,是想把王仁喊来再卖我一回吗?”贾茁的声音很稳,她已经十三岁了,比同龄的女孩子要高出一些。此时站在他的对面,已经很有大人的范儿了。
她是巧姐,她就是巧姐,贾琏已经不用任何人来告诉她,她的这张脸,她的这副神情,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告诉他,她就是巧姐。
等等,王仁……
贾琏的脸色黯淡下来,伸出手想握住巧姐的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
“你不会什么?不会再把我交给王仁,还是忠顺亲王来找你要人的时候,你能扛得住?”贾茁的手被他握住,她并不排斥,可是嘴里的话却一点也不留情的打向他。
“我……”贾琏瞬间汗流夹背,是他大意了。
响鼓不用重槌,都是聪明人,一时激动没有想到的事,现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王仁趁他不在卖掉巧姐,然后巧姐身亡,世上等于没有这个人了。可是巧姐一旦活着回去,那王仁的买卖怎么算,如果是其他人,贾琏还有把握,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允许,谁能卖他的女儿。
可是当买家是忠顺亲王的时候,这个道理便讲不通了,一个破门的贾家,一个风头正盛的亲王,不用问也知道会怎么判。
所以,他的巧姐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贾琏的手一松,一脸苦涩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问女儿为什么不在脱险后来找他吗?还是该问女儿是怎么逃脱的?
可是看看女儿冷漠的脸,他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二爷……”板儿和青儿一直就站在贾茁的身后,包括听到声音出来的刘姥姥。
贾琏看到说话的刘姥姥,艰难的开口道:“哪里还有什么二爷。”
说着冲刘姥姥长揖到地,再直起腰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头也没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