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月了。反正姑娘说了,这钱是她伸头赚来的,随她怎么花。
正过称的小伙计失笑:“哪能天天这么多。这是镇上有一户人家办丧事,我们东家替人家杀猪,主家拿这东西抵账的。”
时下屠户不但自家买猪杀了卖肉,有时候也会替那需要杀猪的人家过个手。有的人家愿意给钱,有的不乐意给钱的,就拿这些猪内脏抵账。反正对于肉铺子而言,把这些东西变现成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丁香一听就垮了脸。
那肉铺伙计就笑:“你要乐意吃这个,那就等到年关。年关的时候左近的村子里杀猪的多,我们家铺子里,这样的东西最多!”
丁香撇嘴,现下离年关还有七八个月呢。
算了,先吃了这回再说吧。
她叫肉铺伙计算价钱。
肝最便宜,不过五文钱一斤。肠子猪肺次之,八文钱一斤。猪心猪肚最贵,一斤十文钱。
两头猪下来的肉脏足有二十来斤,丁香想了想,觉得还是少,又添了一个猪头,并两根猪舌。又见边上散着好些剔下来的大骨头,也大手笔的要了一篓子。
加起来,一共二百文出头。
这在丁香看来,已经是极便宜的了。单是今儿一天的蒲菜,就卖了六百多文呢。
指挥李回把东西搬上车,又兴致高昂地把余下的钱,都换成了白面,又添了些豆腐,并一些点心小食、有可能要用到的香料等物,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李回瞧着她脚边那足半车厢的东西,忍不住笑她:“你这是要大宴宾客么?”
丁香一听就得意了:“你还不知道吧,从前在府里头,我最羡慕的就是王嫂子的差事。每到饭时的时候,她都跟个指挥打仗的大将军似的,指挥着大家,你送这个,她送那个,这个送给谁,那个谁爱吃,真真是爽气极了!”
她就想着,总有一天,她要能尝尝这个滋味儿就好了……没想到这一天,说来就来了。
丁香说到此处鼻子酸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李回听出她话音有异,回头一瞧,侧坐在车帮子上的少女,头脸仰着,眼圈儿红红的,不知怎的,突地心下也亦有所感。
默了好一会儿,笨拙地劝了一句:“往后……都会好的。”
丁香的心情立时又好了起来,抬手抹了下眼睛,重重点头,大声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们姑娘是谁!甭管府里的人再看不起她,但我知道,我们姑娘能耐着呢,你瞧瞧,我们到了庄子里,本该……”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初来时的情形,然后得意道:“结果现在怎么样呢?我们姑娘不但天天过得自由自在的,还弄了好几项赚大钱的事儿!”
李回就默了默。
丁香说的,其实大部分他都知道了。但是她不该把怎么出府的事儿也秃噜出来。万一传到府里,她们府里的老太太肯定很生气吧。
想了又想,他还是结结巴巴提醒了一句:“这……这些……往后甭再说了,叫外人……听见了不好!”
丁香脸一僵。她才刚是兴奋过头了,可她随即又掐起了腰:“我只和你说了,又没和别人说过,你不是姑娘的人吗?”
李回被她逗笑了,冲着她回头咧嘴一笑:“是!”
“那不就结了?”丁香撑着气势嘴硬了一句,脸就垮了下来。其实她嘴挺严的,怎么今儿这么不把门儿?
想了想,她不放心地冲着李回的后背道:“喂,在我们府里做工,都是要卖身的。你干脆卖身给我们姑娘得了!”
这个李冬生媳妇也提过,对于李回来说,只要能过上安生日子,叫他嬷嬷享几年福,多活几年,怎么着都成,也不反对,就是……
他疑惑地转头:“五姑娘现在能买人么?”
这是他听韩林家的嘀咕的,道是未嫁的女孩儿,不能如何如何。
丁香一听就垮了脸,她也不知道。愁了一会子,干脆不再多想了,拿话一路威胁着李回,两人赶着车,得得回了家。
韩林几个,得了姜薇那个主意,一刻不停地连跑了几天周边的镇子,把除草铲的各个部件,与那些铺子里下了单子,看着他们如期做出了东西,拿到刘铁匠那里之后,也顺利组装了十来把,又到田里试了一回,也确实和之前打制的没什么两样,这才放了心。
今儿早上大家没出去,先是到庄子里巡视了一圈儿,就和李冬生几个聚在院中商议着,下午大家抄上打制好的十来把除草铲,去左近的庄子售卖的事儿。
才刚商定,正要散开,就见丁香和李回拉了半车厢的东西回来了。
韩林吓了一跳:“哟,你这丫头,买这么多这东西干什么?”
丁香得瑟地一仰头:“吃啊。”
说着,她一副恩赐模样,高抬了下巴,冲着在场的人道:“今儿中午我家宴客,想吃的都来吧,管饱!”
伴着最后俩字,她还豪气地一拍篓子。
这得瑟的样子,惹得韩林几个就都笑起来,李回也跟着无奈摇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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