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了。
思及此段往事,长乐皇后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当年父亲写这本书时,她还尚待字闺中,没想到几十年后再见,她已到了风烛残年。
长乐皇后颤抖伸出手,抚摸着书皮上遒劲有力的“魏书”两个大字。
她现在的年纪,可比父亲写这字时的年纪都要大上一轮了。
而父亲也早已不在人世。
长乐皇后轻翻开书页。
那是父亲的笔迹。
那又不止是父亲的笔迹。
一字一句,都使得这本书在两朝更迭的时间中变得不可名状。
长乐皇后忽然感觉脸上又痒又温热,抬手去摸,才发现原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房间内安静无声,只有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清脆滴在檐下的青石板路上。
长乐皇后以袖拭泪,勉强笑笑,方才挥手对宦臣道,“拿去书房吧。”
老太监应是,接过书躬身倒退着离去。
皇后回身拉过李容与,愈发放柔了语气,“容与真是有心了。”
李容与垂头,似乎有些羞赧,“容与不过偶然提了一嘴,找书什么的都是哥哥的功劳。”
皇后笑着点头,“牧儿也有心了,待他回来,我定要好好奖赏他。”
李容与笑着拉过祖母坐下,头轻轻倚靠在皇后肩头,“那孙女可要替哥哥好好记着,免得皇祖母忘记。”
皇后哈哈笑,“这书摆在我书房,日日看,便日日想起,祖母这回一定忘不了咯。”
李容与轻轻嗯一声,靠着祖母半天无话,只是望着窗外的雨愈发有些出神。
“祖母,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呢?”李容与忽然问。
皇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此刻心情放松极了,“春雨总下不了太久,或许明天吧。”
李容与轻叹一声,似有哀愁,“雨停了,就到了漫天飘柳絮的季节了吧。”
皇后点头,忍不住好奇,“为何谈起柳絮便叹气呢?”
李容与咬咬唇,语气有些难过,“只是想起了三皇叔。容与记得,往年每到飘柳絮的季节,三皇叔的身体就多少有些不大爽利,而容与前两天又听说,似乎三叔今年较往年状态更差几分……”
皇后听罢也是吃了一惊,“他病了?”
李容与轻轻点头,声若蚊蝇,“似乎是病得……连蜀地都回不去了。”
闻知儿子重病,长乐皇后眉头顿时紧皱成一团,“这么大的事,怎么晋儿都没来和我说呢?”
“大抵是怕您担心……”李容与几分犹豫,咬咬牙,干脆站起身提裙跪地,冲着长乐皇后磕了一个头,眼底也含上了眼泪。
长乐皇后一惊,忙就要去扶她,“这是怎么了?”
“祖母。”
李容与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恕孙女对三叔不敬,可孙女的确为此事夜夜忧心,如今已不得不开口告知于您了。”
长乐皇后惊讶看着她,“是什么事?”
李容与哭道,“在三叔病倒的前一天,孙女其实做了一个梦……”
她扑簌簌泪如雨下,“孙女梦见,长宁街左边第三棵柳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