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孟庄:“我是早些年下乡来的,来的时候抱着一腔热血,到这里来碰了一鼻子灰。后来跟娃他娘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知青反城的时候娃他娘闹着,村里人也叫我留下来,我就留在镇上做了会计。又有了二丫头,就是你下午时候见到的那个。”
孟庄耐心的听着,老板继续说:“前两年的时候听说曾经的朋友都有名头了,我当然也矛盾,留在这里过得固然不错,但一生也没有什么作为,就给镇子上打了半辈子的算盘。生而无为,实在是叫人难过。”
老板脸上的苦笑突然不见了,变成了爽朗的笑容:“可这两年我想通了,什么名利权利那都是虚的。他们获得了很多东西,但说到底没我过得好。
去年的时候听到发小家两个孩子为了争房子打的头破血流进了医院又进了看守所,又听到姐姐为了给她家小子娶媳妇到处借钱,我给她打了十万块过去,说是不用还了。我知道的,她们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手里都没什么余钱。
姐姐很是过意不去,说是有了就还给我,我给她说前几年政府关注城市,现在关注乡下,我这边搞一搞一年两三百万轻轻松松的就赚了,她是哭着跟我说“当初还不如不回去的。””
这些事情,孟庄也常常听到。当年反城的那些人,毫无疑问都在自己的领域崭露头角了。可谓是名利双收,可她们都忙于工作,忽略了对小孩子的教育,所以后代很难承先辈之志更上一层楼,大多都靠着老一辈的人吃。奈何廉颇老矣,实在是壮志难酬,也只能空自叹息。
孟庄并没有接老板的话,因为他的问题不是这些。他的问题在于他自己,原本一切都没有问题的,所有的问题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加束手无策。因为他自己都拯救不了自己的时候,连怨天尤人都做不到的时候,问题就真的成了绝症。
而对于孟庄而言,问题还不止于此,他有更深刻的原因,是他自己触手可及却又觉得无能为力的东西。
孟庄没有说话,还因为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别人怎么样,他一向是不怎么关心的,至于从中有什么感悟,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孟庄早已把这些事情想通。别人需要灵犀一指,可他需要的,是远离。远离过去,远离苦难,如果可以,就远离人间。
“我憎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这是孟庄写在记事本扉页上的,一次来警醒自己必须要强大。不论遇到什么事,孟庄永远昂头挺胸。
在人生最难最苦的时候,他曾一度想要自杀。好在他胆小懦弱,他活了下来。可是孟庄却开始憎恨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因为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的话,根本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想要自杀的。
八点左右的时候,宴菁舟也起来了,随后梅玉、辛铃灵、梅玉三个人也起来了。
屋子里的炉子虽然已经点着,但她们却都围在院子里。宴菁舟是因为孟庄,其余的人也是因为孟庄。这个男人给了她们太多的惊奇,所以想要知道此刻他又要如何作妖。
跟昨天几乎一样,一动也不动的吹着冷风。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是带了一张面具,这张面具之下的千万张面孔别人是绝对不可能看得见的。
一开始还觉得很有意思,但一些时间之后,就变得很是无聊了。不管怎么看,都只会觉得他只是面瘫了,很难再有什么稀奇的想法。
九点左右的时间,伯明夕弄好了:
“走吧。”
辛铃灵和梅玉跟伯明夕去追寻神秘的文化,宴菁舟和梅雨也回到屋里。院子里冷风吹着,她们被冻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