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耽误你休息。”
李小浮扭头看他,“我又不见她们,怎会耽误我休息?”
“啊?”韩平安没料到李小浮又把人甩给了自己,想起刚才宋嬷嬷锤地的模样,头都大了,“那…我要跟她们说什么?”
“随你,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白天你就去问苏嬷嬷,或者观察观察韩文泰。”
李小浮掀门帘的手停在那里,忍不住回头又叮嘱了他一句。
“小王爷,有些话说出来伤人,却是事实。你要及早想明白,你的家从来就不是避风港湾。它是弱肉强食的丛林,你要的温情这里没有。每个人都在互相试探彼此的底线,为的就是一寸一寸从你身体上践踏过去,逼你一点点让出自己的利益直至所有。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你踢走,只有在你死了竖牌位的那天,才能见到他们的真情。所以你必须要尽快学会生存,不然我迟早也会跟其他下人一样,因你的无能而死。”
韩平安怔住,嘴唇微动却不知该先吐出哪个字。
他将这段话印在脑子里,一宿没睡。
李小浮想让立雪堂跟其他院儿一样有人正常伺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时候韩文泰的手还没伸这么长,几个陪他一起玩的小厮,也总是断胳膊断腿受伤不断。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这个扫把星不是假的。
不然李小浮也不会伤这么重。
可长大后事情变得更复杂起来,下人们一个一个死掉,韩文泰在府里顺风顺水甚至有接掌整个韩家的苗头。
他不想再死人,也斗不过韩文泰。
尤其是李小浮,韩平安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她有事。
李小浮躺在床上,一样闭不上眼。
自己能扛多久先不说,韩平安这个八字可是真活不过十八岁。
一年的时间把他扶到高位,让韩家内耗,不比上天容易。
她心里没有底。
但路走到这一步没得选。
何况师父当年从将军冢失踪,说不定还能在王府找到几个当年参与此事的人,查出点师父的消息也未曾可知。
她要靠韩平安去做很多事,不能不逼着他强大。
韩平安在床上翻了几翻睡不着,为明晚的三更会见想破了头,宋婆子跟丹儿却比他更愁。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立雪堂打扫一遍,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根本就是在伺候鬼嘛!
宋婆子当然不知李小浮是在保护她们,怕她俩被韩文泰盯上当了靶子。
但这活儿确实难干。
丹儿说道:“姑,现在四更了,人都睡了。要不咱俩现在进去扫一遍?”
宋婆子咬牙琢磨了半天,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于是二人窸窸窣窣进了立雪堂,做贼似的干了一遍,天亮时才回了厢房,累得到头就睡。
苏嬷嬷自是知道平日里下人都是什么德行,想着李小浮的病万一被她们耽误了,小王爷靠谁飞黄腾达?
于是一大清早来小厨房看药,却见两个厨娘躺在炕上睡得热火朝天。
“都反了天了!”苏嬷嬷一巴掌扇在宋婆子的脸上,怒道:“不想干就趁早滚出王府!”
宋婆子被一巴掌打蒙,虽说人条件反射地跪到了地上,可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苏嬷嬷您误会了,我们昨夜….”宋婆子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女鬼说了,不能让外人知道。
不然自己的脑袋就要变成四五瓣。
“昨夜怎么了?又去喝酒打牌耍嘴皮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往日里都什么德行,以前我懒得管你们,今日我可由不得你们这些贱人放肆!”
从今往后,她的小王爷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扫把星,她定能看到他站在云端之上!
苏嬷嬷抄起灶上的铁铲就往宋婆子身上砸,身后两个茉风院的老人也拿起笤帚往丹儿身上招呼。
一时间立雪堂的东厢小灶鬼哭狼嚎。
韩平安本想出门去问问苏嬷嬷怎么笼住下人的心,却见她风风火火冲进小厨房,片刻之后哭喊声震天,惊得他立刻跟了上去。
苏嬷嬷打了几下,铲子杵上灶台折了柄,于是她琢磨着再找个趁手的工具,好好教训这帮不长眼的东西,扭头就把灶火中烧得通红的铁钳子扯了出来。
她一手揪着丹儿的头发,一手将铁钳子往她脸上送。
“啊!!”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阵仗,手又被两个老婆子掐在身后动弹不得,那通红的铁钳子眼看就要落在脸上,她从未这样惊恐,甚至比那夜进立雪堂都要害怕,“救命啊!姑!救命!!”
铁钳子已经落到鼻尖,丹儿心惊胆战地闭紧了双眼,挣扎中眼泪滚滚淌下,心道扫把星果然灵验,自己这才见了他两次,就是这般下场。
什么金叶子,什么鬼发财,她统统不要了!
她只想好好活着!
宋婆子登时甩开身后拉她的婆子,扑上去夺苏嬷嬷手里的铁钳子。
可通红的烙铁她不敢碰,只得扭着苏嬷嬷的手腕僵持起来。
丹儿觉得那热气在自己脸上忽而近忽而远没有落下,忍不住睁了眼,却见到穿着一身月白色袍服的小王爷,逆晨光而来。
他用那俊美如救世主一般的手,拨开了自己面前那只通红的铁钳子。
她闻到一丝焦糊味,脑子缺氧一般当即停止了思考。
她见到苏嬷嬷扔下那跟铁钳子,当场跪倒在地。
她听见那人说,“不要伤她,这是我的人。”
她是他的人。
从没有哪个主子这样跟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