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些布商朋友,这几年开始,也会提及易家这个读大学的女儿,美丽隽雅,如同从画中飞出来似的。
偶尔课间她望向窗外发呆,安静得像一幅仕女图,眼眸如墨,鼻脊如玉,陶飞偷偷看着她的唇,就想起,春天树枝上红透的樱桃,忍不住吞咽了口水。彼时,周瀚海亦如是!
吴梅和谢致尧就常常给两位公子递手巾:“周蛤蟆,陶蛤蟆,又在馋天鹅肉了?”
然而易小婕却不爱跟咋咋呼呼的周公子一路上下学。周公子把家里车开出来,说周末带易小婕去都江堰,看看山水,她也推说闻不得那汽油味儿。
倒是温文尔雅的南京男子,常跟在易小婕身后,陶飞至蓉两年,不熟悉郊外,央请着小婕带上他,多少个课后周末,悠闲的以脚为尺,量遍了近郊。偶尔周公子赖着也跟来一路,围前跑后,递水添食。
终于跟了两年后,周陶两位同学,跟易家也都熟络起来。易父也乐于女儿有几个高门大户的同学,奈何周家门槛太高,也无恰当时机结识联谊。陶家慢慢热络起来的商行,两家也时有生意往来。易家就对陶飞有了计较打算!
夜渐深,周家大厅里,一会儿吟岳飞的《满江红》,要壮怀激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一会儿唱李叔同的《送别》,叹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情绪高涨的同学,喝够闹够,畅想自己强国立家的抱负后,人人都喷着酒气。
纵是意犹未尽,终会各散东西。已近子夜,大家也有了去意时,周家的管家撩着袍子,急步走到陶飞跟前
“陶少爷,你家的两个滑竿汉,在门口接,说是家里有事,请赶紧回去!”
陶飞放下酒杯,朦胧着眼,向后踉跄半步,皱眉扶额,嘟哝着:
“平时都不管束的,今晚偏要来接,阿妈,小气吧啦,轿车不用非用滑竿…”
管家见他是有些醉了,唠叨酒话,只好一把扶住,凑在他耳边说:
“怕是有事,要不然啷个都不得急着让我来催,两个竿夫跑得气喘得很。”
这么一说,陶飞酒也醒了三分,南京沦陷时,姐姐一家未能逃出,托人多方打听,至今了无音讯。
此后母亲对他看顾得紧,知他行事稳重知理,也多是嘘寒问暖,不至干涉其出行。
家中的滑竿来了,只管等待,怎敢以母之名催促?陶飞顿觉有异,得赶紧回去看看!
给歪七扭八心不在焉的众生道了声再会!
陶飞扭头看向易小婕,请管家赶紧再招呼一乘滑竿,周瀚海说:
“你快先回,我一会儿开我爹的车送小婕和吴梅就是了。”
“不用了,我把她送到巷口再回,我家滑竿跑得快。”
易小婕刚伸出手摇一摇,想让吴梅也一块儿回了,可那大妞正在跟谢致尧说笑,眼睛里只有对方的那张大饼脸。
陶飞牵易小婕匆匆出了客厅。周瀚海跟在后面:“别急,别急,等着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