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点代表的是地球?”
“不,是银河系。”
说完,他转动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这个大圆,代表的便是整个宇宙。”
然后,他又用树枝随手在一个地方轻轻点了一下。
“而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其实就是某个即将毁灭的小星系的其中一颗行星上。”
这番话相当于证明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此处并非虚拟空间,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之所以将要灭亡,是因为一股力量已经滋生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我们将这股力量称之为:「熵」。”
类似的说法,他曾在无先生那边听到过,林朔想了想:“在我们到来之前,其实这个世界就已经濒临毁灭许久了?”
“不,其实算不上太久。”
先知悠悠道:“了解生物吧?一种生物进入一个理想条件下的环境,其种群规模的增长会呈现J型曲线,即几何倍数式的增长。但实际条件下,生物种群的增长往往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其发展必然存在瓶颈,在初期的高速增长之后会由于环境限制导致增速越来越慢。”
“类似的道理也可以套用在熵之上。然而和生物不同,在过了临界值后,熵的爆发式增长是完全不可控的,更不存在负反馈调节。也就是说,熵的暴增曲线呈J型,会一直增加到毁灭承载它的载体为止——具体表现在此处,也就是这个星球乃至整个星系的覆灭。”
“……”
林朔大概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多少有些抽象。
“打个更切实际的比喻:人的衰老。”
先知继续道:“一个人从青年到中年,二三十年的跨度,只要不糟践身体,最多就得一些常见小病,不痛不痒。然而,真正的衰老往往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过去几十年时间里都没有出现的皱纹,却可能在短短几月甚至几周内变得明显,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机能出现显着下滑。”
“衰老,也正是「熵增」的一种体现。”
顿了顿。
“回到你心心念念的问题上,你问先知和送葬者之间是什么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同事关系。”
“先知的工作,便是预知某些世界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如果来得及,就能够予以干涉,将曲线遏制在即将发生指数爆炸的前夜。”
“所谓送葬者,则是在确定已经来不及干涉的情况下尽可能拯救这个世界上尚未被污染的生灵,或用一种尽量不痛苦的方式使其安详地死亡。”
“而这,便是「送葬」。”
先知的语气并不激昂,但从字里行间中,林朔能听出来,如果没有一颗特别强大的心脏,必然无法适应这份工作。
“送葬者内部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且许多送葬者都有这样一种习惯:记住每个经受的、与自己接触过但却凋亡了的生命的名字,这代表了他们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
说完这些,听完这些,双方沉默良久。
林朔低头,看着地上被对方用树枝戳出的小土坑。
“那,【五分之一】的副本,难道就是为了选拔出一个能够遏制所谓熵增……”
等他抬头还想继续询问最后的问题时,却发现身前的先知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月光之下,唯有他一人安静矗立。
天地浩渺,独身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