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只有做别的打算了。唉。”明王长吁短叹。
“王爷,您放心,老奴都安排好了,王妃和王子郡主们,先去明州城躲一躲,那里是王爷的封地,可进可退。”
“好,”明王姜誉眼睛微眯:“本王倒要留下来看看,姜璃和叶北冥,如何抵挡北戎八十万铁骑!”
“老奴已经安排好,城破之前,会秘密地送王爷出城的。”
“哼,那一天,估计不会太远。”
相府,书房。
内阁首辅温礼仁和几位清党的核心人物,坐在一起议事。
缺了一只耳朵的褚余同并没有来。
“姓褚的是个蠢货,”温礼仁黑着脸,“明明手握狼王赤温这个筹码,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和谈都拿不下来,还激怒了安图鲁!老夫这一步好棋,就被这个蠢货走废了!”
几名清党重臣面面面相觑,没有人作声。
褚余同的遭遇,他们颇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温首辅这算盘打得太精,黑锅别人背,功劳自己拿,老褚的一只耳朵都被坑没了,居然还得被骂。
“你们几个……也觉得老夫错了吗?”见没有人回应,温礼仁目光冷冷地凝视着他们。
“哪里哪里……首辅大人算无遗策,是褚大人办事不力,破坏了首辅大人的计划,让叶北冥那等跳梁小丑暂时得势。陛下迟早会明白,首辅大人才是国之肱骨,叶北冥,只会哗众取宠而已。”
“叶北冥拿什么阻挡北戎八十万铁骑,为今之计,和谈才有活路,抵抗是死路一条!”
“百姓无知,才会逞匹夫之勇,没想到陛下也这么容易被鼓动。昏君误国啊。”
“唯有我首辅大人,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国之栋梁。”
一顿彩虹屁,又重新让温礼仁舒坦了。
“打,必输无疑,诸位大人还是准备好退路吧。”温礼仁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首辅大人您呢?”
“我身为帝国宰相,自然与国同行,国在,温某在,国破,温某亡!”
与此同时,温府的后门,几辆大车悄悄驶了出去,车上坐着温礼仁的妻子,儿女,还带着家里全部的金银细软。
书房内,几位清党核心纷纷竖起大拇指:“我就说嘛,首辅大人才是国之栋梁,危难之际方显气节!”
“我儒门之所以能掌控朝纲,让天下人敬服,靠的,不正是这‘气节’二字吗?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一旦城破,温某必殉国!”温礼仁45度角仰望屋顶,生怕眼泪会流下来。
谎话说得多了,有时候自己也会被感动。
其余几位清党核心,看样子也被感动了。具体是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反正整个世界都在演,人人都是好演员。
大战在即,京城的众生相极为精彩。
无论是明王党羽,清党,以及其他派系,人人都有自己一副小算盘。绝大多数官员,早已把家人秘密送出京城,而自己则留下来观望,一只脚搭在门外,一只脚留在城里,随时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殉国?开玩笑吧。
皇帝才应该殉国,他们只是打工的,没必要豁着命上。
至于‘殉国’之类的话,随便说说,感动一下自己,顺便感动一下其他‘演员’,寻求小小的心理满足而已。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演技了。
除了女帝和叶修,没有人相信东华帝国会有一点点‘赢’的可能性。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人都是经验的动物。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们,东华帝国的军队,的确打不过北戎骑兵。
更何况中洲其余四国联手,就更是死路一条。
谁能想到世界上还有叶修这种穿越的挂逼呢?
京城的百姓,尽管因为叶修夜袭敌营成功而士气大振,但内心深处也是绝望的。
一个叶爵爷,能救得了整个国家吗?
整个上京城,都被悲观沮丧的情绪笼罩,叶修那一针鸡血,也只是短暂地刺激了一下他们的精神,药效一过,基本又恢复原样了。
尤其是,当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北戎军队,那种恐惧感,愈发压不住了。
城内有些人心态已经崩了,开始聚集起来,到处打砸烧抢,甚至强奸杀人,五城兵马司人手都快不够用了。外城乱成了一锅粥。
“你说,上京城守得住吗?”角落里,几名老秀才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守住了又如何?中洲四国联手,国破家亡,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呢?”
“乱世人命不如狗,我们……就听天由命吧。”
“叶爵爷英雄盖世,或许……他有办法。”
“一个人的勇武,又怎能救得了整个国家,可惜了,一位大英雄大豪杰,生错了时代。”
几个秀才唉声叹气,语声里充斥着悲悯和绝望。
教坊司。
姑娘们聚集在花厅内,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这种时候,男人们也没心思出来玩,教坊司自然是没生意的。
“如果你们想走,就都走吧,”司乐眼神哀婉,“我们女子,在乱世之中,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城破之日,就是咱们受难之日。你们如果想离开,妈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妈妈,那您呢?”
“我不能走,”妈妈凄然一笑,“虽然身在教坊司这种地方,但我好歹是个官员,领着陛下的俸禄,就不能擅离职守。国破之日,就是殉节之时。”
讽刺的是,温首辅说殉国,那是在演。而教坊司的这位司乐,却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有时候,读过圣贤书的人,连婊子都不如。
姑娘们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清梦妹妹,你走吗?”丁香阁的婉君姑娘问道。
“我不走。”李清梦眼神坚定,“我和妈妈一样,城破之日,大不了以身殉国。如今这世道,哪里有什么乐土呢。”
她内心深处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再见叶郎一面。
如果她走了,他来找她,怎么办?
“李清梦,你做花魁,我一直不服,”朴星河动容道:“今天,我服了。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也不走。”
姑娘们纷纷表态。
“唉,你们又是何必,离开京城之后,隐姓埋名,便没有人知道你们是官妓出身。以新的身份重活一回不好吗?何必执着。”妈妈叹息一声。
“我相信叶爵爷,”李清梦朗声道:“也许是奢望,但我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也许他能救上京。”
“他一个人……如何抵挡北戎八十万铁骑?”朴星河习惯性地反驳。
“我不知道,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李清梦茫然道:“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如果真能实现,恐怕整个帝都的女子,都要哭着喊着嫁给他了。”
“如果叶爵爷真能救上京,他任何时候来教坊司,全都免费。”妈妈豪气地挥了挥手。
“不仅免费,我还倒贴呢,把我这辈子赚的钱,都给他。”
“嘻嘻嘻嘻……”一阵女儿家的嬉闹声。
叶修如果听到,估计又要鸡冻了。
白嫖……才是人生至高境界。
他不在乎那俩钱儿,在乎的是这个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