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她态度端正。
子望甩了甩已经写得有些酸痛的手腕,翻了翻手里厚得像块砖似地《神史记录》,只觉得自己真的抄完怕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儿了,更别提这样的书还有整整两大格子。
“说什么抄书,我看是想禁我足!”她愤愤不甘地嘀咕出了声。
“禁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踏进了此处,还刚好听见了她方才说的话:“你又未犯错本尊为何要禁你足?”神帝俯身拿起了她抄好的那一沓纸细细看了起来:“但如果你想被禁足的话本尊倒也不介意满足你。”
“........”
“我觉得抄书挺好的,真的,还可以长长见识。”子望一双蛇瞳里面难得闪出了几分天真纯良,满是巴结讨好,看得神帝莫名有些发笑,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抚她眉眼。
冰凉触感从眼皮上传来,一阵紫色神光闪过子望下意识地闭了眼。等她再睁开后原本的蛇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寻常女儿家的眼眸。
这双新眸形如杏仁,亮若星子,好似秋水般灵动,再没了以往蛇瞳的冰冷寒意,正正好好衬她的面容。
子望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还在傻乎乎地发愣。神帝也不打算主动告诉她,反而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收回了手,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帝尊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那触感还停留在眼皮上,又热又烫地好像要烧起来了似地,子望只能勉力控制自己不要往上头去想,奈何心跳实在过快了些,一张白净小脸都染了绯色。
若心里没有一丝贪恋,又有谁能信?她向来是最喜欢他的。
“大抵是想过来和你讲,那并不是你的错。”
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正在抄的那本神记,翻到了后面的某个页面,指给了她。
“本尊幼时也曾历过天劫,远比你历过的还要可怖。”
天劫之下,无论神佛皆如蝼蚁,子望,无论你还是我都救不下这么多人。
很多时候,能救一个已经很好了。
子望怔怔看着对方那张白玉雕琢出来似地温润面庞,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他们这位帝尊虽说看着风华正茂,实际上也不年轻了。神帝已经降世十万余年,足足有半个神界的长度。
那这样的事情若是她都尚且觉得这般无力,那帝尊心里又该是如何想的?
何况,当时死的又何止是一个人类呢?
帝尊是三界之主,三界生灵于他而言都是同样的宝贵,天劫之下三界皆是尘土,他又该多心痛呢?
子望呆呆木木地瞧了帝尊半天,又低头看对方指给她的那一页,上面只写了短短几行字:
元古历十万年冬,天劫至,万族灭,神君落白一剑破雷劫,天道始衡。
后天道择落白为帝,三界始有主焉。
区区几行字埋了多少风雨呢?她瞧着瞧着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么瘦却那么强大,强大到面对着天地劫难亦毫不退缩,忽然间落下泪来。
他是孤高久了的人,万万年都是这样过,这样的日子过的多了,是以并不觉得有何难耐有何苦楚,心思早就熬成了无波深湖。
可这放在了子望眼里却全然不这般想,她只觉得帝尊苦,如今说出来给帝尊听,那人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更叫她苦到了心里去,疼到了心里去。
她便忍不住眼眶里的泪。
“好了,哭甚?”落白的声音一向很温柔,足以抚慰万物生灵的心。
“我难过……”可是子望却不吃这套,她哭得惨,自己也觉得丢人上手不停地抹。
“好端端地怎么难过起来了。”落白觉得有些好笑,看灵蛇哭得可怜还有些不忍,最后变了方帕子给对方擦眼泪。
“我只是没救下来一个人,就觉得很难过了……”
“帝尊你那时候一定更难过……”子望哭得抽抽噎噎的:“我替你难过…”
她从来都不在意神帝是否在乎她,是否爱上她,对于神族而言,区区一个爱字实在太轻太轻。
忧他所忧,苦他所苦,这才是子望的用心,这才是她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