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正对着那张草图皱着眉头,冯长军以为他看不懂,站一边跟他讲解,“这是咱这三间北屋,爹打算把东边院子平了再起三小间,中间弄个月亮门隔开,等你长大取媳妇时……”
“猴年马月的事,这么心急翻盖房子干啥?”冯平冲老爹抖抖手里的稿纸,“过个十来年又成旧房子了。”
“过十来年再翻盖可就不是两、三万块钱能拿得下来了,今年春天钢筋还1600一吨,这会都涨到1900了,不趁这会钱还顶点钱花,先把主体盖起来,到你过事时再……”
冯平摇摇头,“爹你想过没有,要是以后咱不在这住了咋办?”
冯长军一愣,“不在这儿住上哪住,你今年才多大,大队还能再给咱单独划片儿房基地?”
“不是划不划房基地的事。”冯平往西指了指,“要是国道拓宽咋办?西边紧挨着铁路,要拓只能往东占地,甭多,20米,加上便道,咱这院子还能剩下多大点地方?”
“国道拓宽?”冯长军一时倒真没想到这上边去,“没听着信儿啊,好好的马路又不是不够走,拓宽它干啥?”
冯平有点无语了,又不能跟老子直说明年秋天就有文件下来,107国道明阳段一律向东扩宽30米,咱家这片宅子届时会给拆得只剩下东边小院巴掌大的地方,想了想,提示到:“车越来越多了呗……爹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出门往南200米,铁路道口原来是个啥样?爹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前年还是个平交道口,这会已经修成立交桥了,再想想几年前在门口坐半个钟头能数着几辆汽车?今年光路面就大修了几回?”
冯长军有些半信半疑地反问,“这几年车是多了不假,可县里不也修了环城路么,再说,县里要是有这规划,应该早就有风放出来了,咋一点动静没听见?”
“一种可能是有意向不过方案还没定下来,还有种可能是方案定了,但怕出乱子,保着密呢。”
“保密?”冯长军给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得笑了起来,“这个有啥密可保,真要是屎到屁~眼儿门上现扣,不更得出乱子?”
“要拓路就得拆迁民房,要拆迁就得有安置补偿,从河滩到火车站,临街居民总得有二、三百户吧,房基地从哪来,补偿的钱从哪来,这会工厂都开不足工,县里边一下子能拿出多少钱来?要是沿街住户都得了信,临时突击加盖房子,县里得多赔出多少片房基地?”
“要按你说的,咱这房子就不翻盖了?刚才爹都跟占奎说让他给买钢筋了,他大哥占元在县建筑公司当副经理,想通过他鼓捣点便宜钢筋得提前好几天打招呼……”冯长军坐在儿子对面的椅子上点了根烟,要换十天前,这调皮猴子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笑着一巴掌扇过去了,不过经过这几天抓奖、抓贼好几桩事下来,他自己都没觉得,在潜意识里已经把儿子当成个成年人来看待了,而且,似乎这小子的脑袋瓜比他老子要好使那么一点点。
“我也不敢肯定这路会不会修,只不过想着最好把各种可能都考虑到,要是万一咱刚盖了房没多久,这一片就得拆迁,那咱家不是亏大了?”冯平继续引导老爹往深里思考,八十年代旧城改造的指导思想是“原拆原建、房屋还迁”,被拆者迁后必给其屋,国道拓宽不是大规模的旧城改造,按理说不用投入海量的资金,但正值县域经济最紧张的时刻,“房屋还迁”的模式虽简单易行,却也超出了县财政的支出能力范围,也只能采取某种程度的折衷办法,即在划拨宅基地的基础上配合一定的货币补偿,虽然不清楚后来具体拆迁时政府方面除了赔付一片150平米左右的房基地外还补贴了多少现金,不过以现在明阳县的经济状况和国内整体形势来推断,冯平估计那笔钱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农村人生活简单,一辈子所经的事最大莫过于结婚盖房生孩子,其中尤以盖房子为基本之重,眼看儿女越来越大,冯长军两口子去年就起心要翻盖房子,这回得了笔外财,便想趁这段买卖不景气的时间里把这心愿了结了,只是给冯平这么一说,虽然盖房的心思依然热切,心里却也犯了嘀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抽了会烟才说:“傍黑我去你大爷家跟他商量下,看他有没有熟人能打听打听信啥的。”
冯平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说服老爹打消盖房的念头,就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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