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的他,那七彩光芒正是从他胸口传出。
那是父亲给他的防身法宝,世间只有他及父亲两人知道此物,只是这法宝也只能用这一次。之所以掉落在山中,想必是弟弟以为他已死去,便将他从仙界扔了出来。
虽有法宝护体,可他的伤实在太重了,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可身体上的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能够痊愈的,然而心又如何治愈?
很长时间里,他不知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刚懂事时,父亲告诉他,他将带领仙界,带领世间百族走向光明的未来,那便成了他人生的意义。然而他最亲近的人,最疼爱的弟弟,却让他真切意识到人心的无常。
心若藏匿阴暗,光明又如何寻觅。
随着与楚秋的相处,他的人生有了新的意义,新的色彩。大约有三月时间,他才能行走自如。在此期间,一直是楚秋照顾着他。楚秋是一个乐观的女孩,尽管她的命运实在有些凄苦,她却总是笑着。
他实在爱极了她的笑。她笑时,恬淡宁静,给人很舒服的感受。他在心中发誓,他要守护这个女孩及她的笑,一世一生。
那夜,他们在山顶观月,借着朦胧的月光与大自然的见证,他向楚秋表达了自己的感情。楚秋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她看了看他只露出半张却仍能惊艳众生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暗淡的色彩,随后她低了下头。
看到她暗淡眼神的那一刻,他只觉心中一痛。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他轻笑一声,一只手轻抬起她低下的头,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面具之上,缓缓取下了面具,露出了那满布着,有如烧伤痕迹的脸。
一张脸,上下两分,半张天人,半张妖魔。
“我是真的喜欢你,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这张脸。”看着楚秋瞪大的眼睛,他继续说道:“放心,以后我会一直戴着面具的,不会吓到你的。当然,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的话,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说着他又将面具戴上。
楚秋眼睛微微泛红,她摘下了他的面具,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狰狞的额头。
那时,他穿着一件长袖衣服,楚秋也便看不到他垂下的,因剧烈的疼痛而不断颤抖的手。
楚秋再没让他戴过面具,他也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们像是天生的一对儿,很快他就与她心意相通。楚秋的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他便成了楚秋与病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他跟着她一同采药,一同出诊,只觉此生从未有过的快活。
后来,楚秋在山间捡到了一只翅膀受伤的鸟儿。楚秋治好了鸟儿的伤后便将它放走了,可那鸟儿竟将他们的竹屋当成了家,时时回来。鸟儿很喜欢站在竹屋前那棵桃树上鸣叫,叫声清脆悦耳。那时,楚秋总会看着鸟儿,脸上依旧是她温暖舒适的笑。
他忽然想,如果楚秋能够开口说话,声音一定如这鸟儿一样好听。这样的念头生出,便挥之不去。楚秋的嗓子一般药物是治不好的,可仙界却有太多东西能够治好她。他便留下一纸书信,只说有事情要去处理,过些时日便会回来。
他偷偷回了仙界,面对这个伴随自己整个成长的地方,心中仍有些许依恋。只是这些许的依恋,却远不及那间竹屋,那个女人,他只想拿了药,快些回去。只是刚刚出来,他已思念极了她的笑。
他虽受过重伤,致使修为大减,却仍有帝诀八重的修为。这般实力,已可横行于大陆绝大多数地方。然而,这是仙界,他终究被发现了。
发现他的正是他的父亲帝乙,随着帝乙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弟弟。当弟弟看到自己的时候惊恐万分。他不喜欢弟弟这般模样,直到如今,他还是希望弟弟能够永远快乐。他便隐瞒了实情,告诉帝乙,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对这少帝乃至仙帝之位已没有半分兴趣,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与那女子携手共度一生。
帝乙大为光火,将他关了起来。他本想等帝乙消气之后再去求他,可这一关便是一月,一月时间,帝乙没有来过一次。他实在想念极了那间竹屋,那个女子,便闯了出去。他来到帝乙面前,拜了三拜,而后亲手废掉了自己的修为。
帝乙最终还是放他离去了,却断绝了他同仙界之间的一切关系。离开仙界时,他只带走了一样东西,医治楚秋的药。
他终于回到了那间竹屋,可当他满心欢喜推开竹屋,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望着门口方向,像是在盼望着丈夫归来。她的脸上依旧是如同往日的笑,可他却如何也感受不到往日的温暖舒适。她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纸,那是他留给她的信。只是信被人撕成了两半,另一半放在桌子上,信的末尾多了两个大字,隗宫。
杀了人,还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何等的猖狂,或许在他眼中,这样的一个人界女子与她的丈夫不过如同蝼蚁一般,纵有滔天恨意,也奈何不了他。
他将她抱在怀中,没有哭,没有说任何话,就那样呆呆坐了三天三夜。三日后,他将楚秋葬在了竹屋后,墓碑上刻着楚秋的名字以及他的名字。
从那一刻起,帝问已经死了。他重新戴上了面具,化名楚问秋,以废人之躯,跨过寂灭沙海,去到了蛮族,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