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着小几上的茶壶,替沈重倒了一杯茶水。
“正好今年又是小选之年,妾想着从那位内官入手,再放一批人出去。”
沈重点头:“这是最好。”
自从先帝临终时,以雷霆之势处置了一批宫人,到沈重即位之后,一直在默不作声地削弱太后在宫中的势力,若说从前太后在宫中手眼通天,现在即使不能让她寸步难行,至少也要让她受到掣肘。
其实还有件.....”齐姮低声说道,“郑太医告诉妾,花妃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她小心觑着沈重神色:“妾怕再有人借机生事,便没有让太医声张。
沈重握着茶杯的手捏得死紧,紧到手背上都爆起青筋,指尖都因用力过的而泛白。
可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平缓,带着疲惫的:“你做的很好,这事儿瞒住了,别让花舞再添一桩伤心事。”
齐姮低声应了,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殿中静默良久。
“是朕,对不住花舞。”沈重开口说道。
沈重疲惫地闭上了眼,握紧了齐姮的手:“这是....这是朕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孩子.....这是朕第一个孩子。”
这是帝第一次展露出近乎脆弱的神色,平日里他都是威严的、果决的、运筹帷幄的,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他一样,而如今不过短短一日,他却好似平白长了几岁,下颌冒出淡青色的胡茬,连眼下也有着乌青。
“可是......朕连给他报仇都不能.....,是朕无能,是朕.能...”
西州向来是军事重地,卫国公驻守西州,抵御西戎部族不假,可自西州便能长驱直入中原腹地,越是在紧要关头,越是要稳住夜家,要让他们依旧以为叶家是第一权臣,太后和贵妃在后宫之中稳如泰山。
齐姮看着帝眼中密布的红丝,心中说不清这个男人是可怜还是可恨,他从来都是冰冷沉重的样子,兢兢业业地治理这个大厦将倾的国家,好像心中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情爱,后宫中的妃嫔不过是他平衡朝政的工具,可他有时却会不经意间展露出的一角,里面全是情深似海.的温柔。
“陛下圣明仁达,定能有替花妃报仇雪恨的一天。”
齐姮尽做了身为皇后的本分,眼中却暗藏冷漠的讽刺,就算内心再怎么深情,真正爱他的,和他爱的人,恐怕早就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除了他这个心已死的人,又能深情给谁看呢?
都道皇家世族,钟鸣鼎食、富贵无极,可笑却连区区一个情字都容不下,非要剥去人的七情六欲,做一个富贵权势的傀儡才好。
无趣极了。
沈重听了她的安慰,掀唇无声冷嗤,心中无端烦闷低沉,骤然冷了声线:“朕乏了,早些歇下吧。”
现在天色还远不到安寝的时候,不过齐姮知道沈重心中无奈愤懑,唤人伺候了沈重更衣洗漱。
沈重刚失了个孩子,也没有心情做什么事,也只是同齐姮同衾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