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春闱之后罗允卿看过众位士子的考卷,那个叫余一鸿的官员名列二甲第十二。
平心而论,对方的文采卓然,言之有物,完全不是那种只知纸上空谈的士子,只是言辞间过于锋芒毕露,恐怕不合本届主考官的中庸之道,加之家境贫寒,这才屈居二甲,否则本届三甲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罗允卿回想着那满纸的摛翰振藻、龙章凤函,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地指出地方钱政之弊,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地罗列数十点之多,其后的改革方案也均有可取之处,可见其才学见解。
如若在君贤臣明的不讳之朝,未必不能君臣相得,位极人臣,开创王朝盛世。
只可惜了,罗允卿暗叹一声,同他当初一样,为官之后踌躇满志,一腔热血,意气风发地想要在朝堂之上一展才华抱负,如史上的众多贤臣名相一般,辅佐一位盛世明君,搏一个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在那些把持朝堂的庞然大物眼里,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士子连蚂蚁都不如,兴许连抬脚踩死的欲望都没有。譬如今日的余一鸿,从七品言官贬至穷僻县令,永世不得升迁,几乎仕途断绝。
罗允卿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几时便写了满纸旁人看不懂的鬼画符。
他虽然不涉朝政,眼界思想还是在的,更因身处局外,看得比旁人看得更清楚些。夜家如今看着花团锦簇,鼎盛至无人能及,实则以他所了解的沈重的心计,对无人能及,实则以他所了解的沈重的心计,对夜家的容忍已经达致顶峰,恐怕倾覆之祸就在旦夕。
如此一看沈重将余一鸿贬为青阳县令,恐怕也有保护的意味在。青阳县那个地方几乎四面环山,穷僻得连盗匪都不愿光顾,穷苦是穷苦了一些,不过只要余一鸿不要一蹶不振,肯熬过去,做出点政绩来,若他未来有幸能被召回京中,扶摇直上指日可待。
他的才能见识都不缺,脾性刚直也许正合沈重的口味,只是太过冲动莽撞,连当初名满天下的蔺尚书弹劾叶家都落了个满门尽灭的下场,何况只是一个小小言官,只希望这次灾祸能够让他学会什么叫谋而后动吧。
沈重下朝后回到紫宸殿,面.上怒意已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淡的疲惫与无奈。
经过先帝朝蔺素谋反案之后的大清洗后,朝堂上留下的不是夜家的附庸,便是高门世家,其余皆是庸碌浑噩之辈,科举几乎是被世家大族把持,寒门士子上榜者寥寥无几。
俗话说流水的朝堂,铁打的世家,不无道理。
世族有着上百年的积累,世代为官,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几乎把持了朝堂,疯狂地攫取财富,生活之奢靡堪比皇室,鼎盛时就连皇帝也不过是世家手中的傀儡。
虽然自本朝太祖开创科举取士的先河,废除了前朝九品中正制以家世为主要标准的选官制度,自此令“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成为寒门士子趋之若就的目标。
然而世族有着千百年的积累,有着寒门士子远不能及的求学条件,寒门士子想要出头又谈何容易?
太祖世宗太宗近百年的呕心沥血才令寒门在朝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却抵不过先帝短短二十年的昏聩,朝堂上的贤良臣子几乎被杀戮一空,世家重新占据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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