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秦婧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时接收的消息太多,还是有些不明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发颤的声音问道:“你说清楚…”
蓝铭熙也耐着性子向她解释:“这是你昏迷的第五天,不管是什么,都已经结束了!”
“魔教已经来过,也已经撤回去了!”
“所有武林门派,只灭了琉璃阁,但武林人士被屠杀一半,世人皆道,秦婧姝死在了回琉璃阁的路上,那江湖,你回不去了!”
一时间,秦婧姝只觉的头疼欲裂,痛苦的闭上双眼,一行热泪流下,怎么会这样...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还有师姐!
“那我师姐呢?”
蓝铭熙依旧十分冷静,只是看着秦婧姝,从他的眼神里,秦婧姝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说,在魔教来袭的前一个晚上,李若灵,就毒发身亡了。
秦婧姝瘫倒在地,不知是身上还是心里更痛。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一行泪滑过,可即使武林在此战中惨败,也总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也总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骂名也好,其他也罢,她都得回去,起码要让人知道,秦婧姝还没有死。
“我得回去…”
见她如此固执,蓝铭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快死了。”
一句“你快死了”,瞬时让她头脑一片空白,她想起自己使出最后一剑时,发紫的筋脉。
虽不敢相信,但还是将左手衣袖扯下一段,一根醒目的紫线印入眼帘,有一根手指那么长,依稀记得那次还只是一点,如今,不过五日,已经蔓延至此。
蓝铭熙看着那根紫线,将医者说的话重复着:“这毒,在你体内,最少,也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秦婧姝喃喃着,要知道,如今她也才只有十八,五日前,是她十八的生辰。
“也就是说,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蓝铭熙继续补充道,“十八年之久,这毒如今已经渗透进你全身血液,无药可解。”
许是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再说出“无药可解”这四个字时,他竟也胸口一紧。
“医者说,你天生武脉,是你这一身奇脉才保你十八年性命无虞,如今一朝毒发,气海破裂,如万蚁啃咬,生不如死,好在你入了从圣境之后,你体内的真气,尚可减轻你的痛苦。”
“气海破裂,从此便不可动用真气,不能御剑,那与废人何异…”若是如此,那她才是真真正正回不去那江湖了。
“你的真气,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都要用来压制你这一身毒血,待你真气耗尽之时...”蓝铭熙忽然就说不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左手上的紫线,若是压制不住,蔓延至耳后,便是你的死期。”
秦婧姝一阵苦笑,又似在自嘲,“人都走完了,我还留着做什么,王爷你啊,不该救我...”
“不管如何,本王救了你,你便是欠本王一个救命之恩。”
她看向床前的案桌,上面那株快枯萎的骨语花,什么都丢了,气海破裂,现在的她也感受不到琉璃花或是琉璃五剑的任何气息。
什么都丢了,那株骨语花还在,但人却不在了。
为了还那救命之恩,世上从此便无秦婧姝,唯有花间阁主秦落衣。
曾经意气风发,笑傲江湖的人,如今,也只能屈身做别人手中的棋子,若是从前,岂能容忍别人这样对她?
若是从前,岂有无殇冢和魔教苟活的余地?
可惜没有什么从前,既是伴生剧毒,那她便算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终究是将她一身傲骨折断...
其实她养好伤后曾回去过琉璃阁,那里已经一片荒芜,只有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在那里固执的等待着,每天都来打扫,可秦婧姝却没有勇气来见她。
江湖有言,秦婧姝身为武林盟主却为一己之私弃武林不顾,是为失职,年少轻狂,目中无人,才让魔教有东山再起,祸害武林的机会,是为狂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武林的希望,可是在后来才发现,原来琉璃阁遭遇灭顶之灾时,并无任何一个门派施以援手。
......
许久不曾回忆这些,秦落衣已经释然了,或许秦婧姝是该死,不管怎么选,都是错了,最大的错,就在,既没能救回师姐,也没能护住武林。
可那都是秦婧姝的事,她早已不是秦婧姝,如今,她只是花间阁的阁主,江湖恩怨,与她都无关了,她有错,但同时,也对那江湖失望了。
“往事如烟去,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秦落衣笑着说,那模样看起来当真是释然了。
“你这是自轻自贱,我认识的秦婧姝,可不会就这么算了。”黎念笙道,还有一丝不信,若是当年的秦婧姝,绝对一人五剑就灭了无殇冢,打到魔教的地盘,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说,我是秦落衣。”
黎念笙还想继续,秦落衣却先他一步抢问道:“我还想说,怎么镜玄尊者,一眼就能认出是我呢?”
黎念笙轻笑,“你人站在我面前,我还认不出来吗?”
黎念笙说的平淡,秦落衣却不这么认为,十年前,她和镜玄尊者,也没什么交集,况且黎念笙不怎么露面,在她印象里,好像都没见过他。
“你我的十年之约,你可忘了?”黎念笙问道,带着几分惬意的笑。
“啊?”秦落衣瞪大了眼,心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十年之约,十年前,怕是连面都没见过。
黎念笙见她这副模样,自己记了十年,她却忘了,一时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几分,质问:“你忘了?”
“我...”秦落衣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无妨,我自有法子让你想起来!”黎念笙冷声道,作势便要唤出飞剑。
这还得了,秦落衣是真折腾不了,急道:“我想起来了!”
闻言,黎念笙半信半疑,其实是完全不信,却还是放下了手,只是看着她,道:“说说看。”
“这个...”秦落衣有些尴尬,“这个,不就是...”
黎念笙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这是,生气了?”秦落衣心中感叹,这镜玄尊者原来是这样的吗?
可是十年过去,这如何想得起来?
于是,她便换了个话题,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问道:“不过,今日比武时,你何至于对这么个小辈出那样的杀招啊?”
黎念笙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你为了那个小子能在比武场上做出此等上不得台面之事,还助他入了玄灵境,我就是想看看,你为了他,究竟能做到什么份上。”
秦落衣颇为无语,他口中所指上不得台面之事,无非就是暗中击破了沈洛溪的琴术,让萧裴煜赢了那一局,但这人跟她出来,总不能让人竖着出来横着回去吧。
“是是是,”秦落衣佯作生气,“我卑鄙无耻,就知道耍无赖,哪比得上镜玄尊者光明磊落。”
黎念笙见她这副样子,心想莫不是自己方才语气太过严重了,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她的脾性,只轻声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秦落衣看他一眼,倒觉得黎念笙挺有趣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黎念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没有生气,只笑道:“倒是着了你的道。”
二人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