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父亲在他眼里会一直是高大庄严的印象,会一直是一个一派宗主的模样,不会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恶魔。
“父亲…”他哽咽着开口,喉间一阵苦涩,涩的他难以开口,“你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苦?
有没有你所谓的报复,其实在报复的人,是你的儿子…
沈景瑜闻言看向他,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挽救的办法。
他踉跄着向自己走来,那模样像一个恶果向自己扑来,沈洛溪愣在了原地。
“好儿子…”他搭着自己的肩,满脸扭曲的期望,“你去杀了长亭好不好,杀了她,我们…我们就算立了功,日后也不会有人看不起我们。”
沈洛溪简直不敢相信,到这一刻,沈景瑜在乎的还是只有他的名声,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父亲…”沈洛溪摇着头,不可置信,面前这人的模样,和当初那个顺从自己心意,让自己去学琴的父亲相比,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直到现在,您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我和长亭有什么错?你的罪,为什么要我和长亭承担?”
“那沈崇明的孽,又为什么要我来承担!”他忽然发了狂,“五百年了…他沈崇明五百年前犯的错,却要五百年后的我来承担,你去问问那个花农,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若这些年我们真的善待他们,他们怎会反抗,又怎么会非要我们身败名裂?”
“父亲,你醒醒吧,是你欺负了他们,是你负了母亲!”
“啪!”
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沈景瑜怒火中烧下,这一耳光力道十足,似乎将沈洛溪当成了仇人,打得他别过脸,清晰掌印留在侧脸,连嘴角都挂着一丝血。
“混帐东西!你也要吃里扒外吗?”
沈洛溪听不清他发了狂的咒骂,只有清晰的耳鸣,和越来越模糊的过去,不再光明的未来。
“你身为我归云宗的少主,凡事自当考虑归云宗,此事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只会让我们沈家颜面扫地,再不做什么补救,别说武林盟主之位,日后你我走出门去,都要挨他人的讨骂!”
“长亭本就是你母亲和奸夫所生,她本就不该存在!”
“我养她到这个年纪,可曾亏待了她?她还我一条命怎么了?再者,她本就是三尸虫的宿主,本来就该死!”
“死在你手上,就是大功一件,日后念着这份功,我们也抬得起头来…如果你不动手,那就我来。”
多年后回想起那天,沈洛溪已经忘了他是如何走出的太清殿,那时只是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命不由己,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下。
只有一点他清楚的明白,他骨子里流着肮脏的血。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管是为了武林还是为了沈景瑜所谓的名誉,长亭既为三尸虫的宿主,确实是…必死无疑……
他不动手,沈景瑜会,魔教也会。
晚上的时候,萧裴煜问他打算怎么做。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回答:“我想娶长亭…”
假山的院落中,秦落衣转动着茶杯,看着杯中泛起的阵阵涟漪,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萧裴煜点了点头,有些心疼,“他命真惨,被自己的父亲当成一颗报复的棋子,和自己的妹妹…”
“他想娶…是应该的。”
众人被秦落衣这话惊到,但似乎又能理解,沈洛溪与长亭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十七载的相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中倾注的情谊即使在纲常伦理前也坚不可摧,况且,沈洛溪,应当有了自己的打算,这注定是一场血色的婚礼。
“可是长亭姑娘没有醒来…”陆子谦疑惑的看向秦落衣。
“好说。”秦落衣扯了扯嘴角,拿出了一个药瓶,“这是锦戚自己炼制的药,说是不管什么症状,都能拖延一天,原本有三颗,一颗呢,我十年前用了,还有一颗,我三年前用了,这剩下的最后一颗,你拿去给沈洛溪吧。”
说着,她将药瓶递给了萧裴煜,他接过药瓶,却显得有些为难,这一路走来,他见过秦落衣生不如死的模样,那时是有黎念笙在,但其实在他和秦落衣初见的第一次,在金陵城的客栈,他与秦落衣的厢房在隔壁,夜深时,他总能听见一些极力隐忍的咳嗽,那个时候他就猜,这个人也许身子弱,所以练不了武,加上被青龙使重创过后,萧裴煜觉得,她自己也很需要这颗药。
“你把药给了长亭,那你怎么办?”
秦落衣只是低头笑了一下,“拿去给他吧。”
沈洛溪一定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这祸事的伊始在琉璃五剑,沈家两桩罪孽经她之手被引发,她只愿沈洛溪不要恨自己太深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