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说了六种领军表现,其中一种名为“难知如阴”。
大魔神,是把这一点做到极致了。
夏阎登上城墙,扫了一眼在寒风里坚守的梦师御,道:“你去睡吧,今晚我在这里。”
“多谢前辈,只是......”梦师御一副要拒绝的模样,就这么去睡,她心难安。
夏阎上前,轻轻拍了拍她。
顿时,梦师御只觉困倦袭来,直接沉睡了下去。
夏阎看向她身侧的女兵,道:“带你们将军去睡觉。”
那女兵先是一惊,但见梦师御呼吸绵长,只是睡着;再看着前辈,只觉生成这样的前辈无论做什么都绝不可能是歹人,便恭敬道:“多谢前辈。”
说罢,便带着梦将军离去了。
夏阎背靠着城墙,火盆在身侧熊熊燃烧着,提供着不多的暖意。
他从乾坤袋里随意取了坛美酒,拍开喝了两口,然后扫了一眼正趴在城边的巨魔,然后定神地开始观察远处的情景。
良久,
夏阎自喃道:“灰潮的流速似乎还能接受,不是那种勐烈型的...只是不知道会后续还会持续多久...又会不会停下扩张。
无妨,过这一晚,大概就能看清楚了。”
...
一夜无恙。
...
次日,清晨。
晨光落在这灰雾围拢的净土,气温渐热,执勤的士兵们裹着棉甲退下,而新来的士兵则是穿着薄衫轻甲。
梦师御拾阶而上,停在夏阎面前,道了声:“多谢前辈了。”
夏阎招呼着她来到一处墙边,然后轻声道:“情况不太好。”
旋即,他把“北莽都城被灰潮冲垮,化作末世”的背景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昨晚到今早的观察结果和她共享了。
简而言之,灰潮源源不断,虽然速度未成汹涌之势,但却一直未曾停下流动,这就意味着,灰潮很可能会抵达龙城,甚至淹没龙城。
梦师御道:“晚辈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北莽人会趁着这个时候疯狂攻城...请您放心,晚辈会守好这几天。”
夏阎:......
“本座的意思是,你该准备撤退了。
北莽人已经做好了融于灰河的准备。
等到灰潮抵达,便是不用战争,也分了胜败。”
话音落下,却未见回应。
夏阎抬头,看到梦师御握着拳头,垂着头,脸上充满了不甘,这样的大战结果...她有些不能接受。
然后,梦师御抬头,眉毛扬起道:“事未落定,晚辈依然会做好北莽疯狂攻城的准备...毕竟两者并不冲突。
即便北莽人做好了融于灰河的准备,他们也会考虑到我们的撤退,而想用进攻拖住我们,不是么?
晚辈...与大魔神有血海深仇。
晚辈,定要手刃仇人,否则一生一世,也放不下。”
她目光坚定,看向夏阎的神色和所有女人都不同。
她心有所属,有相公和仇恨,那么...就再容不下任何人了,哪怕这个人世上所有女人都喜欢,她也不稀罕。
夏阎轻声道:“本座再去探查一番。”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地顿下脚步,微微侧头道:“梦将军,不要忘了,有人...在等你回家。”
...
...
片刻后。
夏阎带着邹夫人从“鬼域”爬过,而来到了距离灰潮数里的地方,然后同时放开感知区域,以勘测灰潮的流速。
邹夫人算是见识到这位兄长的穿梭了,她见多识广,发现兄长居然是...魔种。
于是,她便轻轻提了一句:“兄长,绣姬知道你是魔种么?”
夏阎:......
若不是总有人三番五次的说“魔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魔种”。
什么是魔种?
邹夫人看他神色,轻声道:“我和小妹还好,但兄长千万不可让绣姬知道你是魔种。
绣姬若知道你是魔种,且这么强大了,她一定会和你反目成仇...无论之前你和她有多深的交情,多好的关系,都会无用。”
夏阎如鲠在喉,就想问一句“魔种是什么”,可问不出口...
于是简简单单地问了句:“为何?”
邹夫人犹豫了下,轻声道出了个大秘密:“因为......我听说绣姬是从中天大天神逝境中走出来的。
中天大天神逝境又称黄帝逝境,或者诸神墓地,那是一处难以想象的神秘机缘之地,可遇而不可求。
祖帝的龙心和屠龙枪,应该都是从那里获得的。
而在祖帝和武帝北伐的时候,我曾经听过一句话......”
她神色肃穆,郑重道:“神灵绝不原谅黑帝。”
夏阎也感到了这庄重感,顿有不明觉厉之感...
邹夫人道:“兄长就不好奇,为什么祖帝和武帝非要攻打北莽吗?
那是因为他们都从黄帝逝境里获了利,因此也与黑帝逝境所在的北莽,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而魔种......这种存在,乃是黑帝逝境所独有的存在。
换句话说...”
她美目凝在夏阎脸上,“兄长,是从黑帝逝境来的吧?”
夏阎:...
“抱歉,我记不得了。”
邹夫人道:“兄长,小妹只是让你千万别带绣姬从你的鬼域里走...”
夏阎:...
“抱歉,我已经带她走过了...”
邹夫人:???
她忽地皱眉道:“那兄长一定要当心!一对一,绣姬或许会受伤,但绝对不会败。
她现在之所以没有对兄长出手...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出了问题。
绣姬那种老女人,本来就老的生锈了,身上装着的秘密之多,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忘掉些事也很正常。”
夏阎愣了下道:“我知道了...此事后议吧。”
邹夫人应了声。
两人继续观测灰潮。
灰潮汹涌,往前扑腾。
两人便急速后退,同时扩开感知区域,对比着速度。
灰潮速度很快,但所幸覆盖范围极广,几乎是笼罩了整个北方,横向两侧皆是茫茫,所到之处,一切生物,皆被“活生生”地肢解,继而又胡乱拼凑,化作新的物种。
因为两侧的分担,灰潮前进的速度还是能接受的。
一个时辰后,邹夫人已经估算出结果。
“若是这速度不变,大概在二十天后会抵达龙城。
龙城的百姓必须撤退了...”
“嗯。”夏阎应了声,他忽地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某个故事,忽道:“小妹以为,若是天地生了洪水,该如何处理?”
邹夫人道:“堵住。”
夏阎摇摇头,道:“堵不如疏。”
邹夫人美目闪光。
夏阎道:“我若是在灰潮前进的方向上疏通出一条往侧边的河道...灰潮会不会改向?”
然而,这个答桉没人知道。
而尝试,亦是充满了危险。
灰河的神秘和可怕,远超灰雾...
但一来,夏阎要取灰河之水制造灰灾族人,二来,龙城是玉京的北方屏障。
龙城没了,下面就到玉京了。
...
...
三天后。
第一批龙城撤退的百姓出了南门,逃难往玉京。
古弯月因为精神问题,也被邹夫人派人护送着混在南下百姓之中,这也算是离开伤心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此时,这位吐火罗仅剩的公主木然地坐在马车里。
黑暗中,她面色有一种大战之后压抑着伤势的苍白,而听到轮毂声,她也未曾放松和舒气,只是依然地木然着,闭目靠在车壁上。
忽地,她发出剧烈的咳嗽,地面上竟然沾了几点血星。
护送的女侍掀开帘子,问道:“古姑娘,你没事吧?”
然后她看到了地面触目惊心的血,便急忙去了护心的丹药让这古姑娘服用。
古弯月的事,那位邹夫人曾经交待过她,所以侍女也明白这位古姑娘是个可怜人,此时见她如此,生怕她活不下去,便是显出焦急。
古弯月看着护心丹,却是木然地摇摇头。
女侍越发心生同情,便是坐在马车里,劝慰起她来。
...
...
五天后。
第二批龙城百姓开始撤退。
而此时...怪异的事发生了。
围而不攻的巨魔...全部消失了。
这让原本距离崩溃已是一步之遥的士兵们纷纷生出一种梦幻感。
城墙上,众将士做好了敌人奇袭的准备。
可奇袭并没有到来。
只是...
巨魔,突然就消失了。
......
此时,狂鳄沙漠,白狼湖畔,金帐为一团氤氲的气罩所包裹,而内里,则是在开展着一场祖巫和祖巫的简短会议。
“大魔神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巨魔撤掉了?”
“不知...”
“那你们有谁知道大魔神在何处么?”
“不知。但我知道与大魔神联系的乃是鬼方氏族的那位祖巫...”
“那鬼方氏族的祖巫又在何处?”
“不知...”
一片沉默。
忽地,有人道:“灰潮南下,化成诡物,各位...真的甘心吗?”
此话一出,金帐中一片沉默。
忽地,再有人道:“此事早已定好,为何再议?”
“为何再议?本座原以为独孤氏那法子是什么好法子,可这些天,那些被改造过的族人,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若真等灰潮来了,我们还是我们么?还是人类么?”
“灰潮来了,自然不同。我们身为祖巫,必然可以存活...便当是一番历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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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你是在怀疑天土、拓跋、鬼方、独孤四家的公正么?”
“不敢,只是...本座想尝试另一种可能。既然你们天土,拓跋,鬼方、独孤四家要这公正,那便你们受去...
本座与犬戎,灵山攻下龙城便是。”
“那好,你是安息氏族老祖,族人铜头铁臂金身,自是不畏攻城...要去便去。”
“哼!”
一名全身赤金色的光头勐然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旋即,狄象,释天狼也跟着走了出去。
帐篷里,剩余的三名祖巫彼此对视着,童孔里皆是闪烁着幽幽的光。
...
...
龙城以东,赤月大河滚滚流淌...
一名可怕的存在身穿睚眦吞头甲,手握怪异的魔枪、或者说残戟,正大踏步独行在河畔。
他掏出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标注的红点,这些红点是他和邹夫人、张风、华鹊衣、曹琼商量出来的“疏浚点”。
而现在,他已经到了第一个“疏浚点”。
夏阎一念取出大巫死玺。
这黑烟缭绕的死玺顶端有着两个人目窟窿般的孔洞,刚好足够魔枪的枪尖穿过,然后只要再一别、一坳,就可以利用枪尖一层断裂的残枝卡住孔洞。
然后,他可以利用枪身这短短的距离,在将灰雾捣出一个破洞后,迅速撤离,以免被灰河中的危险给扯上。
“希望能成功。”
夏阎一瞬开始行动。
他将大巫死玺小心地穿过了那残戟。
而就在穿至残戟断裂处时,忽地,一幕古怪的事出现了。
那残枝骤然伸出,死死地扣住了大巫死玺,好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似的。
而大巫死玺居然也产生了剧烈反应,看样子有些想要逃...
这“逃”的动作,让大巫死玺居然开始变形了...
夏阎急忙想取下,可无论是死玺还是残戟都是岿然不动,哪怕是他也无法令两者分开。
他想一念收起大巫死玺,结果...残戟也被一起收了起来,并且在他脑海里继续发生着变化。
而道具栏,【大巫死玺】那一栏也变成了问号。
良久...
再良久...
残戟和大巫死玺形成了怪异的平衡。
残戟的两根断枝稳固插在死玺之中,而死玺往后逃散的形态,居然化作了一个月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