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姬勐然睁眼,美目静静面前连枝烛台上闪烁的烛光,缓缓道:“中天大天神逝境...”
她记得这个声音。
这是她还在中天大天神逝境时,常常会听到的声音。
不过,她对这个声音并没有好感,好像她遗忘的过去...就是拜这声音所赐。
“为什么会突然听到这声音?”
“是最近太忙碌了吗?”
“还是太烦心夏阎的事?”
绣姬柔荑微抬,揉了揉眉心,长腿交叠在一处,挺起身子又为自己倒了杯茶,红唇轻抿,浅浅啜饮。
...
...
午夜没睡的,其实不独绣姬一人。
小只的李老师坐在庭院里,自斟自酌,忽地许是来了词性,轻声吟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丈夫死了。
徒弟也没了。
她其实不在乎徒弟是不是老祖,她在乎的是徒弟和她感情是不是真的。
她觉得是真的,至少...她要找徒弟问明白。
可徒弟在哪儿?
她抬起手,手指在虚空里,良久写了个“寻”字。
心境,契机,诸般变化,骤然在她心底形成了一重重错综复杂、玄妙无比的交错。
这种感觉,李老师已经很熟悉了。
这是感悟新符字的征兆。
可还差些契机...
“上天总是垂帘多愁善感的可怜人么?”李老师自嘲地叹息一声,瘦瘦小小的身体在春夜的料峭之寒里有些瑟缩,有些孤单。
...
数日后。
李老师决定出去走走。
她没带任何人,就连自家侍女小肥都没带。
她裹起了斗篷,孤独地走在江南街道上,想着之前和徒弟在一起的日子。
徒弟是她最亲的人了。
那徒弟就算是老祖,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到处走走停停,酒醒花下坐,酒醉花下眠......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可这第一流的才女,却也陷入了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刻。
孤独,强烈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而想到余生漫漫,却只能孤身一人,这种孤独感和恐惧感就更强烈了,这让她饮酒时的动作幅度越发决绝。
她甚至买了一个大酒葫芦,时不时就饮几口。
许是单身女子,又小小巧巧,独自饮酒,总会被有心之人看中。
可是,李老师好歹是二阶大宗师,是“弹药库本库”的存在,这些人怀着歹意的还未近身,就被李老师抬手一张大风符吹到不知哪儿去了。
若只是想来调戏的,李老师就略施惩戒,若是想做坏事的,李老师直接一下就把他吹到天上,然后落下来摔死了。
在这些日子里,她觉得那一张字符的契机正在获得。
如果她能写出“寻”字符,她能不能找到徒弟?
...
...
数日后...
一处风景优美,但却偏僻的小院子里。
老头儿正坐在躺椅上摇着,白发老妪在一侧静静看着他,然后道:
“你血旗的三旋已经都填好了吧?
撒豆成兵也练成了吧?
既然这样,我就带你去逝境里感悟。
等到你把彻底炼化了血旗,之后才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夏阎点点头。
心魔道,功德道,虽然是两个选择,但如果可能他想再多看看。
“到底怎么在逝境里活下去?”他问出了疑问。
夜南绝道:“前期靠符字,后期则是与逝境中存在的那位怪物产生交流,并达成某种交易。”
“符字?我也曾试过...可符字在逝境里的效果并不强。”夏阎道。
夜南绝道:“那是因为...相公的符字并不完整。
这么说吧,每个字是不是其实包含了很多含义。
而你所书写的符字,只是借助了其中一个含义...
你若要发挥出符字真正的威力,那就要搜集齐全。
当然...也可以是感悟齐全。”
想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字轴,递给夏阎道:“这里面有一个雨字,和相公的那个雨字应该能够融合,待到融合了,就算没有彻底完整,但在逝境里也能够发挥作用了。”
“多谢了。”
“你我夫妻,谢什么?等到在逝境里过了百年,你我自然相知相识,走吧...阎郎。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出发吧。”
“嗯。”夏阎应了声。
可就在这时,忽地他看到夜南绝呆住了。
夜南绝双手勐然抬起,用力地抓着头发。
夏阎以为是之前金霞山上的遗留问题,急忙上前,问:“又头疼了吗?”
夜南绝道:“不是,不是金霞山。”
她咬牙切齿,忽地道:“是该死的拓跋雷王,他居然敢利用封神榜的意志在召唤我......可事实上,他之所以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封神榜本身的意志。
如果不是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封神榜是不会下达这种强制召唤令的。”
夏阎奇道:“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去...我想和阎郎去逝境。”夜南绝显然在抗拒着召唤,可没多久,她痛苦欲裂,发出惨叫。
夏阎道:“你去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不会死。”
“可是...可是...”夜南绝扯去老妪外皮,银发飞舞,双目紧皱,终于她承受不了了,发出一声母狮子般地咆孝,“宰了你们,宰了你们!!”
她从虚空中拖出一把长刀,然后看向夏阎,柔声道:“阎郎,我先去宰了拓跋雷王,宰了封神榜里的人。
我宰了他们,封神榜就不敢再这么强行召唤我了。
等我杀光了他们,我就回来找你,给你生孩子...
你...一定要等我。”
夏阎无语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生孩子呢?
“我等你。”箭在弦上,夏阎是不说也得说了。
三字落下,夜南绝又温柔地道了句:“相公,我爱你。”
说完,她整个人好像疯了般,挥着长刀,斩破虚空,直接冲入了滚滚灰河之中,须臾就不见了。
夏阎看麻了...
他握了握手中的卷轴。
既然夜南绝走了,那他决定一边观望局势,一边练字。
观望局势,是为了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到玉京,毕竟通过夜南绝,他也大概了解了绣姬真正实力的可怕,若是冒然前去,说不定就被绣姬给干掉了。
此事定要慎重。
而练字,则是为了去逝境。
等到两个雨字融合了,他就自己去逝境提升一番。
隐约之间,他感到这个世界的节奏变快了,他必须也要加快提升,才能跟上世界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