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找你。”她心下思量:“会是谁呢?这么早!”
“是个男青年,自称是你们校的,很英俊,有风度得很呢。”家里人说着,扑噗一笑。苏杰不禁脸红起来,想李一呈果真借书来了,心里一团的慌张与厌恶。
“你倒是快去呀,别让人干等,或许人家真有什么急事哦。”家里人催促道。她只好硬着头皮迎出去了。
门口果真立着一位英姿勃勃的男子。锃亮的黑皮鞋,笔直的属于名牌的黑长裤,白衫衣套一件火红的马夹;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用大量的发胶镇住,风也吹不动丝毫。这一套妆扮,如果是站在北国广阔的白雪地上,该是一道多么靓丽的风景啊!但在这穷寂的乡下,不免显得过份刺眼。她觉得那侧影很熟悉,却又不能马上辩认出是谁,但绝对不是李一呈,李一呈不可能这么顺眼。那男子听到苏杰的脚步声,转过脸来,原来是吴潇定!苏杰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听李清芬说,吴潇定高傲自负得很,只愿意跟漂亮的女人说话。她认为自己不属他乐意接触的漂亮女人一类。
潇定露出谦和的笑容来,她更震惊了。
“吴老师真早呀。”潇定只微笑,竟然忘记回赠问候了。
“吴老师有什么事吗?”苏洁再次很有礼貌地问。
“没有什么严肃的事,或许根本就没有事。这么一个美好的星期天,出来散散步,吸吸新鲜空气,不想就到了你家门口——既然车到山前,就顺便来看看吧。”潇定咬文嚼字,不免刺耳,但说话语气很温和,颇有绅士风度,怪不得能迷倒一群女子。苏杰心想,如果自己不是事先有了李清芬的情报,自知之明得很,就会上当的。
“你真会享受生活,艺术性的生活。”苏杰心想潇定是喜欢听恭维话的。
“我曾经非常沉迷于绘画艺术,十分敬仰达芬奇,弥盖朗琪罗。现在,我的血管尤涌动着缪斯的血液。”潇定说得很顺畅,一点也不脸红。奇怪他怎么能说出弥盖朗琪罗,这个几乎令所有的中国人普通民众倍感陌生的15世纪意大利宫廷壁画家?
苏杰不由笑了,潇定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以为苏杰在笑他又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了。
“你不想出去走走吗?秋韵可别有一种情趣。”潇定把邀请的意思尽量冲淡,可还是改变不了本意。不知为何,他这个交际广、经验足的自称才华逼人的美男子,却不敢直视苏杰。从这位刚走进社会的柔弱女子的眼睛中,他怕看到某种坚定的神情。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我想还是不出去的好。”他想不到苏杰会拒绝,尽管委婉。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涌上潇定的心头,他可从未受到女子的拒绝,哪怕是小小的要求。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苏杰的拒绝是合理的,正是他理想中的女性。他大度地微微一笑,不想马上离开,很不自然地说道:“我高考时考了高分,现在反倒比不上考分比我低的同学一一他们现在有的分在银行里,工资可高了。不过,是我自己错过了机会,毕业分配时,我是可以留在市区的,但抱着诗意人生态度,我却选择了乡下。”苏杰又赞赏又同情地听着,不知他为何说到这些,语气温婉动听一一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潇定却打住了。
潇定很快就走了,他是直接回学校去的,秋之晨再美好,他此刻实在寻不出什么韵味。
晚上,苏杰去李清芬处,带便提一下吴潇定。针对清芬对吴潇定的固有看法,她持不同意见:“你平时说吴潇定风流、骄傲,我看也不至于吧。今天早上,他散步经过我家,我第一次跟他说话,看他还挺随和的。”
“你只看到表面现象,他骨子里可高傲着呢。”清芬说,“曾经有人问他为何还不正经谈恋爱,就找个本校女老师也不错呀。你猜他是怎样回答别人的?他说‘我们学校没有一个女老师值得追,又笨又丑!’一一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他到外面去宣扬吧。”
苏杰听了,确实气愤,尽管潇定讲那话时,她还没回港湾中学。自此,她便更加觉得吴潇定是“异类”了。
“他那么谦和地接近你,也许是由于你跟他还未熟悉,他不只猎艳还追奇喜新,你可要当心,他是个情场高手,轻易就能征服一些不明就理的女孩。”清芬谆谆告诫苏杰。
苏杰脸红了,对于“爰情”一类的字眼,她可还拗口得很。她心底想:“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看上一个人,不会随便就谈恋爱的。女人难道一生下来,就注定成为爱情姻婚的奴隶吗?哎,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一一就是恋爱,我也不会看上吴潇定之流的。”
心里存了对吴潇定的成见,因此总避开潇定。每次潇定有意无意的要与她谈话说笑,她都淡淡的或沉默地走开一一让他的自高自大碰点钉子吧,她可不稀罕他的青睐。这种无声的拒绝比语言更有力、更坚定。她平时话也不多,潇定便判定她是个冷面人物,也佩股她竟有避开自己的毅力。
陈渐话不多,口才不出众,较之潇定连小巫也称不上。但他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全校不论男女老少、中青年,都喜欢接近他,都要聚集在他的宿舍前闲聊古今,他那儿简直成了学校的“快乐俱乐部”了。潇定很惊讶也很愤慨陈渐这种亲和力,但为了他不至于落寂,虽负气,却也总爱到陈渐这边来。在这儿,常常听到因潇定或璧君的妙语高论引起的阵阵笑声。
港湾中学就这样在快乐中送走了半个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