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美丽的春夜（上篇）

    黄昏之际，天边涌起彤红的晚霞，苏杰的内心，也被照耀得五彩纷呈。白天的那份平静和美，渐渐地消失了，她越来越烦躁不安起来，这种不宁和的情绪完全控制了她。她称为“静修斋”的房间，已不能起到静修的作用了，她的不肯调和的心绪，硬是要拖着她往外跑，她一向喜欢的清静，变得如此的寂寞、沉闷，悠闲得达到不可忍受的无聊！她试图以看书或绘画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名著中的词句味同嚼蜡，愚蠢得让人发笑；提起画笔，却下笔维艰，作画毫无意义都了无生趣。一切平日的喜好，无非是让她远离生命的乐趣，她急不可待地走出书斋，冲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此际的山野，正嫩绿得可爱，新翻的土地的清香气息，由清鲜的春风吹送着；远方朦胧的大海，宽阔而宁静，上面漂散着几只小白帆，如星星点灯，如诗如画。山野的和美，在她内心激起的喜悦，如白云掠过寒塘，瞬息声影全无。她的内心，犹有万马奔腾，闪乱异常。她需要的并不是这广阔的天地，她的烦躁不安并不因为她房间的狭小！她暗自问道：“难道我真的要去学校一趟么，要看上他一眼么？”还未及细细思量决定，她的脚已踏上了那条通往学校的林间小路。

    她几乎是一路匆匆，目不斜视，如受到某种巨大神力的牵引。跨进学校大门的霎时，她猛然停止脚步。“我为什么到学校来？就因为要看他一眼么？我有这个胆量么？”她的渴望如火一样在燃烧，她的激情在撞击着胸口，但她的羞怯感也猛增。她深感尴尬，举步艰难，真的，别人会怎样看待我，陈渐会讥笑我吗？她几乎是像做贼一样胆怯心虚，她强迫着自己向前举步，不见上一面，她的内心是得不到安宁的。那个门口，出现在视线之内了，有几个人在门口聊天，她立即要转身就走，可当她再贪恋地望一眼那个房间时，看到了里面发出淡黄色的灯光来，她的身子便胶住，不能转身离去，连眼光也不能收回！想到他就在那屋子里面，她的心就加剧地鹿跳，激动喜悦的泪水就要涌出。她的想望战胜了她的羞涩，她又向那散发着淡黄色灯光的屋子靠近，渐渐地靠近。她的脚步那么缓慢，好像脚有思想意识，每走一步都有思考的过程。但除了迫切要见到他，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什么？终于来到了陈渐的门口！她简直没有勇气跟那几个人打招呼，面对他们，她感到无地自容。她的心跳加剧，跳到脸上化成红晕，她委实受不了羞怯的袭击，几乎要扭身就跑。而别人呢，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陈渐这儿何时都门庭若市，就如四季常开的花儿，老老小小男男女女，都被吸引前来。不到这儿来才怪，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苏杰放眼屋子，陈渐闪动的身影再次挽留了她，晕头晕脑的，她跨进了门槛。苏杰翩翩降临，陈渐诧异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美好的情景，他已憧憬过多次，觉得那简直是白日做梦。难道真的是强劲的想望产生现实么？她是应自己心灵的呼唤而来的么？他木呆呆的望着苏杰，感觉中，自己的脑子没有了词汇，不知说什么才显得动听了。“如果他没说些什么来挽留我，我会受不了这窒息立刻跑出去的。”苏杰心里泛起悲哀，她的眼光由羞涩变悲戚，斜视一下门槛，想要冲出去。“我这儿有相集，你想看一看么？”在这千均一发之际，陈渐终于冒出了一句。他的心灵，大概感受到了苏杰的思想动向，就是古人所称羡的“心有灵犀”吧。他立即几步走过去，拉开那沉甸甸的抽屉，拿出一本大相册来，还有一大叠彩色相片。

    “你慢慢地看呀。”见苏杰不好意思细看，陈渐忍不住在旁边提醒着。

    苏杰果真放慢了溜览的速度。这许多的相片，有几张是陈渐大学时的留影，大多都是近照。有相当一部分属男女学生赠予陈渐留念的单人照，可见陈渐在学生中受欢迎的程度了。但苏杰此刻，是恋爱的心，是轻脆的心，看到女生如此倾慕陈渐，心中涌起一波又一波的酸楚，暗暗地气愤、失望：一个人再好，总不能不有所择取吧，他过份地接纳，是不是等于没有自尊自爱？但他是他，我是我，自己为何这么在意他？可是，自己为何心酸痛苦了？他的生活为何不是一片纯白，只等待我的色彩？

    陈渐只看到苏杰不动声色的，静静地浏览着一张又一张相片，却不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正翻江倒海地涌着五味。

    苏杰一头雾水，没有心思继续浏览下去，但干站着无可事事，更尴尬，她就顺手打开相册。相册里的相片，似乎弥足珍贵，她马上小心谨慎起来。第一张，是陈渐与李梦园的合影，放大到等同相册的尺度，无限醒目。陈渐与李梦园，情趣相投，如明星一样俊美，充满活力，那灿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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