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地步,很有时代感。可这位她认为幼稚的小妹,却首先谈到了恋爱问题。
“你谈恋爱了吗?”丝丝转了个话题。
苏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不知所措,过了会儿才反问:“你为什么不问我是否结婚了呢?我毕业快五年了呀。”
“这个你就还不明白,”丝丝开心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有与苏杰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总结出,我们艺师美术班女孩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就是我们结婚迟,爱情总会宿命地打上潘玉良式的悲剧烙印。而声乐、舞蹈班的女孩,在这方面的状况,正好与我们相反,也许她们会唱会跳,心情开朗,思想也放得开。一一以我的爱情观,以你纯静的外表,我敢断言你未结婚,但是否恋爱却不敢妄下断语。”
“还未。”苏杰不知自己这样的回答,是否妥当。
“哈哈一一,又是一个把爱情看得很矜贵,把自己包装起来的例子!”丝丝大笑起来,直笑得苏杰脸红发窘。
“这几年我遇到不少我们艺师美术班的女孩,大多数已毕业六七年了,尤独身未恋,我看,我们真要嫁不出去了!——不肯贬低身份去接受一般的爱情,就如自己作出的画,认为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贵,舍不得低价出售。多么可怖的年龄呀!而那些有学问,人品相貌都可以的青年男子,并没有我们这般有耐性,他们愿意成为庸俗女子的俘虏,为她们施了胭脂的脸蛋儿动心,宁愿为一时的冲动付出一生的代价!哎,我们还是闭上眼睛,趁早嫁出去的好,什么艺术情趣,情投意合,大多都是小说家的杜撰。在情场上,有文化素养的女孩,可不是庸俗女子的对手。”
苏杰对丝丝的话似乎有点生气,她的说话太坦率到不留情面了,甚至是对爱情的贬低。
丝丝可不在乎苏杰的神色,继续着她的高论。苏杰的感觉中,是在异方他乡,见到了吴潇定王璧君,就忍俊不禁。
丝丝翘着嘴说:“难道我们的‘孤芳自赏’是可喜可贺,值得夸耀发扬的么?”
“这本来就是个贬义词。”
“但‘孤芳自赏’也罢,‘委曲求全’也罢,我都不要不在乎,我看重的是自由。为了自由,我宁可独身一生,我向往出国!”
“出国?”
“是呀。我向往美国的自由天地,那儿,没人对你的私生活飞短流长,多轻松自由。”
苏杰无话可说。这几年,在舍弃与争取中挣扎,她感到活得很累很累。
“我真心佩服你!你很有时代感。”
丝丝乌黑清澈的双眼,闪闪发亮,她大概喜欢听到赞美的话的。
“而我看你,”丝丝端详着苏杰,慢条斯理地说道,“淑女形象,是块贤妻良母的料,千方别错过为人妻母的机会。”
她很认真的神态,不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而紧接着,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广州有吸引力呀,抓住时机择婿东床吧。一个月不算长,但于一个有心计的人,就不算短了。”
苏杰很反感她这样的说话,几乎是要生气了,很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是失恋了吧。语言这么直快,思想这么偏激。”
苏杰猝不及防,丝丝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痛哭起来,苏杰立刻明白了一切。回想起自己与陈渐之间的种种曲折,经由丝丝嚎啕大哭的引诱,不由泪水簌簌断落,她知道是哭自己。
丝丝收起最后的一滴泪,便也结束了倾诉自己失败的初恋。她从此只有笑脸,那悲伤似乎甩给了苏杰。
从这以后,苏杰变得更加沉默了,沉默得近乎痴呆。回忆与思念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她恨不能果真有“杀时间”的办法,快快地结束这一个月的学习,飞回那遥远僻静的家乡。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此刻她真不该离开陈渐。一个月会有多少的变故啊!她的爱情还未结束,她可不愿意像丝丝那样覆水难收。她要紧紧抓住幸福,不言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