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潇定迫不可待地又来找陈渐,他预感中滑冰场一定还会出现许媚珊。他心急火燎的,不知是急于要见到许媚珊,还是急着实现自己当市高官儿子媒人的愿望。
“什么,去呀。”李一呈刚好跨进来,就听到了。
他把饭端过来陈渐这边吃一一他为这顿晚饭尝试做了酸菜炒乌贼,加点白糖,酸甜可口,喜滋滋地捧来与陈渐共享。他自己觉得味道不错,吃得津津有味。自从陈渐身份暴露以来,李一呈在饭菜上是下了“血本”了,但他发誓将从这“血本”中捞回他以后飞黄腾达所需的资本。听到潇定谈论到滑冰的事,他一改往日的苦行曾之态,也来了兴趣。因为陈渐的犹豫,他赶忙怂恿。潇定听李一呈的口气,好像他也要去,于是把脸转向墙壁吐吐舌头。他不相信李一呈肯把时间花在娱乐上,而且李一呈钢铁一样的表情,想着他也要娱乐,真有如把花儿插在大炮上一样的不自然。当然啦,李一呈这次舍得分出时间,并不是真的放松自己,而是出自非常重要的目的动机,也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正如所有下级不厌其烦陪上级领导作巡视一样,是列入工作日程的。潇定不好意思阻止李一呈,只好憋着气让他跟着同去,因为李一呈,他觉得此行兴趣大打折扣。一定是李一呈分去了他们的一部分乐趣,看他一路上喜滋滋的滑稽讨厌相!
他们老远就看见许媚珊修长娇美的倩影,在滑冰场的门口,她鹤立群鸡般显目。几乎是同时,有所顾盼的许小姐也看到了他们仨人,惊喜之余,愉快地冲他们微笑。她不愧是大家闺秀,又在城里见过世面的,一点儿也不见得羞涩不安、扭妮造作。她那么温柔动人,平静自若,艳如桃李却并不冷若冰霜,很惹别人的喜爱。
潇定、陈渐因为与她已有一面之缘,交换过好感,于是径直走过去同她打招呼。那些围在她身边欣赏她,想挤在追随她之列的男青年们,看到这么三位英气勃勃、仪表不凡的同龄者获得了许小姐的青睐,就自卑绝望地主动撤退,鸟散了。这时,李一呈白多黑少的双眼球,瞪得大大的,盯着看许小姐,大得如剥了壳的煮熟鸡蛋,而他的双腿却不住地发抖,心中暗呼上帝:天呀,人间竟有这样绝色的女人,我总算第一次见到!许小姐周身散发出的清香,令他陶醉得如痴如呆;她飘动着的白色轻纱裙摆,偶尔拂到他的裤筒,他就全身酥软得要瘫下来,似有大厦倾覆之势,好在他暗暗地拼命用力撑住。在昏醉迷离中,他给自己出了一道选择题:高官重位与眼前的许小姐供自己选取其一,自己将何去何从?他在心里斗争着,两眼盯着许小姐,似乎求许小姐帮他决断。他馋眼盯着许小姐,心里恳求:“只要你一句话,我就选你而弃前程了。”可是许小姐的微笑,似乎只对陈渐与潇定的,这令恼恨不已。对于李一呈的馋态,陈渐装作视而不见,而潇定却看不过眼,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襟。许小姐看在眼里,忍不住冲他动人地莞尔一笑,这一笑差不多把他的魂魄给勾了出来,是潇定拍拍他的肩膀才把他弄醒。此后,他一直琢磨着许小姐这一微笑的确切含义。
“这个滑冰场真够气派的,就是人太多了些,空气不够清鲜。”潇定望向人头涌动的冰场的入口处,发表着评论。
“我正是这样认为,所以才一直迟疑着不进去。”许小姐深表赞同,轻松地为自己一直守在门口做了掩饰。她的声音甜润柔和,听着都让人感到是一种享受。
李一呈真怕就此离开许小姐,急急地冒出一个建议:“北边的‘天使滑冰场’也许没有这么多人。”
“肯定没有这么多人,那儿的生意都被这边抢了。现在的人,赶潮流,趁热闹,还有许多人并不是真要滑冰的,所以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
“赶热潮是人类最庸俗的通病!”李一呈一拍大腿,露出蔑视世俗的神态,“但我们偏要到那边去,能够做清雅消遣的人毕竟不多。”言下之意,他李一呈是位高雅之士。陈渐、潇定对李一呈能发表这样的见解,很是惊讶,好像经过精心培养,李一呈可以弃掉方程式,转而学习孔孟。
既然英雄所见略同,那么去“天使滑冰场”是自然而然的了。
果真,这个位于北边的小小的滑冰场,被击得败北而逃,清寂得令人心生同情。那新开的大型的“现代人”门庭若市,而这里却是门可罗雀,看来人人是愿意当“现代人”而不愿意当“天使”的,也许“天使”只得一个美称,实际上要吃亏的。他们五位的到来,真如天使降临人间,冰场老板欣喜不已,老远就站起来,露出天使般的笑脸迎接。受到如此热烈的接待,陈渐想推辞那双冰鞋也不能了。李一呈这时顾不得优雅,是第一个抢上去报自己要穿的号码。这可为难了潇定,因为教陈渐滑冰,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李一呈这个脓胞,是第一次上滑冰场,作为同事,他也是责无旁贷,不能置之不理;把他交给许小姐吧,又觉得太便宜了他,人家许小姐未免心里不舒服。不知许小姐的那个同伴,是否精于滑冰之道?如何安排李一呈,令他急得焦头烂额。他私下对陈渐说:“就让许小姐教你吧,我来拉拉李一呈。”
陈渐脸红起来,小声笑着说:“这不太合适吧,我与她只不过是一面之缘,陌生得尴尬呀。”说着,不由分地扶着潇定上了冰场,剩下李一呈当然就由两位小姐照顾了。此刻,看着潇定与陈渐同去,一呈激动心跳得血液直冲向脑门,就差脑溢血了。他涎皮赖脸地对许小姐说一一因为过于激动,变得有些口吃一一“我,我我可是一点也不会滑冰的,只承望你教教了。”张着口,无限期待地等待着回应。而许小姐的香酥玉手,当然是有着更大的用途的,看上去那么纤细白嫩,娇美无力,其实比钢铁一般的陈秉正的手会抓得更牢更稳更扎实。面对一呈的厚颜无耻死讫白赖,她蔑视地笑一笑,只交待了她的同伴一句:“秀英,你就教教李老师吧。”说完,立即旋转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舞姿,飘然上了冰场。
许小姐的这翻话及这副神态,如一盆冷水淋到了李一呈火热的心上,他的心冰凉绝望只剩下灰烬了。他直挺挺地站立着,心里充满了憎恨,觉得年轻娇美的许小姐是可恶的美女蛇。看呀,她在冰场上翩翩地奔驰着,无不像妖蛇在舞!李一呈不再幻想了,也不再苦苦地思考刚才在“现代人”滑冰场的门口,许小姐冲他莞尔一笑的确切含义了,她此刻对待他的态度就已把一切全部阐述明白。
“这个狡诈的女人,只有当着陈渐潇定的面,才给我好脸色看,但愿她摔死在冰场上,让魔鬼带走她丑恶的灵魂!”他翻着白眼望天诅咒。
那位叫秀英的女孩,其实一点也不漂亮清秀,倒有一点英明。有人奇怪像许媚珊这样漂亮而富有的小姐,竟然肯让秀英这样平常至丑陋的女孩当自己的女伴,误认为她是一个平易近人、心肠如外貌一样美的女孩,以后谁娶了她,就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其实媚珊能接受秀英当自己的女伴,是有十五六世纪、欧洲的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及小姐当榜样的。当时上流社会的女子很流行这样的做法:为更突出自己的美丽,特意挑选丑女人当自己的女伴,这种女伴被称为“特殊女伴”。哪位小姐贵妇人的女伴最丑,就说明哪位小姐贵妇人的身份最高贵。当时就有作家专门为此事写了一本小说,这本书被列入世界名著之列。秀英并不十份丑,她被选为“特殊女伴”,也因为她是许小姐的从堂妹。
秀英暗暗倾倒于潇定、陈渐的英俊不凡超逸脱俗,但她自知自明得很,明白对方绝不会把自己货真价实的“灰姑娘”美化为白雪公主,因此并不徒劳地做安徒生的幻想。李一呈对许媚珊的涎皮厚脸,她看在眼里,暗暗诧异他何以狂妄至此,堪比“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虽然李一呈人长得也算英俊伟岸,但他的神态举措与异想天开,总让人感到别扭而厌恶。秀英知道自己既然没有陪伴潇定陈渐的姿本,便与李一呈“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于是很乐意为李一呈效劳,也算是惺惺相惜,物伤其类。
李一呈在教坛上虽咤叱风云,但在冰场上的表现确欠雅观,找不出一丝可恭维的痕迹。他笨手笨脚,高大笔直的躯体,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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