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占地极广,一条由山中雪水而化的大江从中流出,古来便有,从未断绝,谓之醴泉,绕山而走,因此沿江靠山之地尽是大小城镇。苍梧山西麓一带,属于雍城地界,周围十里八乡,都归雍城管辖。雍城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是南北往来的商贸重镇,因此较其他州城更显繁华。
十几个年轻男女穿着统一的校服,束腰窄袖,极浅淡的金色,远看近乎于白,只是肩膀处的金色凤凰,令人见之难忘。正是晏诗他们一行人。
在了结了几个街头无赖,散了几个大盗的家财后,众人马不停蹄的,终于来到了此间最大州城——雍州。
沿路行来,眼前尽是荒芜的田地,野草丛生,田间干活的人寥寥无几,走近些,才发觉人人皆有菜色,个个骨瘦如柴,目光呆滞,看见他们,也很快落在眼前似乎走不到头的路上。
晏诗紧紧摩挲着缰绳,粗粝的毛刺也磨不掉分毫积攒的郁气。这世道就像一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残破躯体,先行死去的,正是这一个又一个弱小的细胞。她顿时涌起一阵难以遏制的渴望,似乎是鲜血,似乎是杀戮,她突然很后悔,自己在山上待了太长的时间。这里尚且如此,在无妄大陆更为偏远的家乡,恐怕早已千疮百孔。以前的那些旧友,还活着吗?
晏诗半眯起双眼,牙关紧咬,马鞭重重一挥,纵马前蹿出数十米,身后众人亦策马挥鞭,疾奔而去。
只觉前方人影伶仃的道途,透出死气沉沉的味道。
她想了许久,若是官府真拿了今年的秋粮,府库必然造册。这粮官必然知情。只要拿住粮官,就能顺藤摸瓜。
拿定主意,待进城安顿下,晏诗便吩咐众人,换上常服,分头打听消息。
一伙人刚出门,便迎头撞上气势严整的霍倚秋一行人。
“晏诗!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还有戴玉,你,你们……”
众人看向晏诗,见她一扬下巴,便各自散去。
“你什么意思!这是该有的礼数么?”
晏诗低头不耐的用鞋底在雪地上画着形状,“师姐,我们现在是普通人,你这大呼小叫的,让我们怎么办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站住!”
晏诗负着双手,没回头。
“我不管你们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但你别忘了,我们这次下山的目的。我已经拜会了三家,得了不少好苗子。你可要抓紧了。”
“呵,”晏诗冷笑一声,举步便行,“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就替师父谢谢你了。”
“哼,让你再得意几天。”
晏诗带着阿煦和屠百里二人,一路走走看看,也不说去哪。屠百里本来和晏诗不太对盘,可他脾性耿直,不善巧言令色,便只好跟着晏诗,三人来到交叉路口的茶楼,要了盘点心,就坐下喝茶。
才坐下便见柳叶刀走进来,也穿着不知从那弄到的便服。
“师兄。”
“师兄。”
柳叶刀止住二人起身,亦甩开襟袍跨腿坐下。
晏诗瞅了眼他这长工的做派,往他面前摆了个杯子,“你怎么来了?”
“几天未见,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屠百里嗓门大,只得阿煦同他述说一番。
“竟有此事?”
晏诗双手一摊,“不知道啊,这不来查么?要是真有……嘿嘿。话说你先到了几天,有什么消息没有?”
柳叶刀微吟,摇头,“出入尽是朱门贵府,听到的也皆是逢场作戏之语,看不到什么东西。”
晏诗点点头,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店内客人,手中的瓜子有一搭没一搭。
坐了半晌,听到的不是东街有人娶了十八岁的小妾,就是南市有店走了水。晏诗正打算吃顿午饭就回去。
菜刚上齐,就听得旁边饭桌谈话。
“哎,这不是王员外嘛。”一位身着藏蓝色缎袍的中年男子朝廊柱边上一个单人独桌的银袍男士走去。
银袍男子身材微胖,面白汗虚,眼袋浮肿,一看就是个沉迷酒色之人,当时正举杯欲饮,酒未入唇,便闻此声。抬眼望去,“原来是刘老板。”
“不敢当不敢当,只不过一点小生意。不知方便供桌否?”刘老板指了指王员外对面的长凳。
“刘老板客气,请坐请坐。”
刘老板肚子微凸,圆脸爱笑,一脸福相,笑着朝王员外点头致意,向后一撩袍子后摆,与王员外对面而坐。张口叫道,“小二,点菜!”
“客官,您要点什么?”
“牛肉小肚,梅菜肥肠,一盘油菜,再来两壶好酒”,“得嘞”,小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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