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诗囫囵吞进几个馒头,将那瓶药也揣进怀里。
许是上天终于看不过眼,给了她一个好机会——那些人将杜开接走的时候,没人顾得上锁门。
此时她已感受不到肩背的疼痛,一心只贴着墙边,在烛火的阴影里向前无声的奔走。
缠绵化骨香在体内横行,它的药效正在显示出威力。短短几步,晏诗就已觉得力气在飞快的流失。
前头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她心头一横,咬紧嘴唇,决定不管前头多少人拦阻,哪怕成诚亲至,她也要闯出生天!
不知是天要助她,亦或是混混们的守卫素质本就如此低下。四周静悄悄的,一路行来,她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狂喜和不安交替着在她脑海里浮沉。
随着出口越来越近,她心头抑制不住的终于开始狂喜。
距离大门已不足二十丈丈。可守卫人影也不见一个。难道都在门外聚集着?
晏诗重重呼出一口气,喘着气暗暗鼓励自己,只要出了城主府,就没人找得到她。
而只要出了这门,城主府,她熟!
门口外不管几个混混,她已想得清楚明白。开门,夺刀,割了他们腰带就跑。
雍州狱大门虽然紧闭,可门缝里漏出来的天光,已足矣照亮幽暗的地牢。久未见到天日的晏诗甚至觉得有些刺眼。
离得越近,外面的车轮声,风声,夹杂的人语声,远处不知哪个妇女看见死老鼠发出的惊叫声,乱七八糟的喧闹声通通涌入晏诗的耳朵,她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自由的世界就在咫尺之遥。
当她搭上硕大冰冷的门环,怎料却被一股巨力推得倒飞而回,踉跄着连退数步,直至撞上墙壁,才止住身子。
原先的大门已经轰然碎裂,一片刺眼天光势不可挡的涌进来,遮蔽了她的全部视线。
也让她彻底暴露在气息强横的来人眼前。
她调整好体内气息,随时准备应对出手。
感觉前方似有攻击意图,却被拦下,终未到来。
一个声音接着响起:“晏诗?”
晏诗心头巨震,模糊的黑灰色块中,依稀看到数个人影罗列在前。
其中一个人影正朝他靠近。
她心头警兆顿生,往后缩了缩,她不敢出声,只拼命眨巴眼睛,希望看清楚来人招式。
却见那人来到近前停住,目光从头到脚审视着她,“像,不错!哈哈哈,这下我看你还往哪逃。哈哈哈哈哈……”
晏诗甩了甩头,放下手,来人还是一片模糊,正要张口,便又听得他骤然喝道“背过身去!”
她心头一跳,不知何意。
接着他身后手下齐刷刷都听令转身。
然一物向她扑了过来。
晏诗下意识一躲,触感绵软,从她身上滑落,才发觉竟是件衣物。
“穿起来!”那人不耐的命令道。
晏诗犹豫了一刹,不知为何,此人他说话让她心头莫名发凉,潜意识告诉她,最好不要招惹此人。可手上残留着体温的衣物,让她有些抗拒。
“不穿就全脱了。”
来人剑气暴起,扑面而来,她手一抖,将衣物裹在身前。
剑悬停在头顶。
疯子,晏诗心中念叨。
她脚步朝外悄悄移了一丝。
谁知那人轻笑一声:“想走?”
“求我啊,”他朝她伸出手。
“我带你走。”
低沉缱绻的嗓音,带着无尽的蛊惑。
晏诗此时终于看清来人面目。
陌生的眉眼。
但当她看到来人身下坐骑时,心脏骤然紧缩,继而呼出一片浓郁的绝望。
朱红轮椅。
薛鳌。
她瞳仁紧缩,倒吸一口气的模样,让薛鳌感到有些满意。
“怎么,很意外?”
“难道不是你要我来的么?”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逃?”
“贱!”
晏诗不免气堵,“你大可不来。”
“你以为我不来你就能逃得掉?”
“真是蠢。”
薛鳌不屑转身,“穿好衣服,跟我走。”
晏诗却攥紧了手上的狐裘,犹豫起来。
鱼龙卫和薛家,不过一个龙潭,一个虎穴。
鱼龙卫不清楚她的底细,可薛鳌可是明白得很。
他不惜亲来苍梧山的目的,甚至就是要赶在鱼龙卫之前,将她控制在手。事关薛家颜面,薛鳌是绝不容许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鱼龙卫公之于众的。
鱼龙卫为了查出薛璧的消息,不会杀了她。那么薛鳌呢?
晏诗心中越想越心惊。薛鳌没有任何让她活命的理由!
薛家就算不杀薛璧,可未必就不会杀她,私生女,她太了解自己对于薛家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了。
她脚下仿佛生了根,薛鳌见她没动静,回头眉目一张,就要说话。
便听得外面遥遥传来一声长啸。
“薛鳌,你走不了!”
严天行人尚在百步之外,可声音仍震得晏诗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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