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说这我想起来了。”
“快说!”
“他虽然尽力说着其他地方的话,但是我听出来,他的口音和,和……”
“和什么!”严天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恨不得张眼看他喉咙里是什么字。
成诚拍了拍严天行,“严捕头,别着急。”
那人见成诚说话,胆子大了些,又瞅了瞅严天行,接着道,“和大人您的口音有点像。”
严天行表情肉眼可见的怒了起来,气势渐渐高涨,一字一句道,“你没听错?”
“大大大……人饶饶饶命……”
成诚见状将那人挡在身后,“薛家也是从京城来的。”
严天行心想正是此理,气息便松了些。叫人拿来一众画像,叫其指认。
抱着侥幸的念头,他将鱼龙卫等人的画像放在了最后。
可看遍了薛家人的画像,那人都做摇头状。严天行的脸色逐渐变得恼怒起来。
“真的没有吗?”
他怀疑的盯着这个地瓜贩子,唯恐错漏他一点可疑的表情。
地瓜贩子瑟缩的看了他一眼,又求救似的看一眼成诚,刚要摇头,突然明白过来。立即说道,“大人想要我指认谁?我就指认谁。”
严天行对上那人讨好的目光,一腔怒气无处排遣,不悦道,“继续看。”
当那人对着丁冠的画像多看了两眼,点点头,兴奋道,“没错,就是他!我保证。”
“你看过那么多人,还喝醉了,你怎么保证。”
“大人,我见过的人虽然不少,可一下就给我这么多钱的人却只有他一个呀。你说我能不记得住么。万一,万一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
严天行的目光扫过来,他识相的闭了嘴。
以防万一,又拿了杜开和马林的画像让他认,他都摇摇头。
成诚挥手,命人将其带了下去。
“严校尉……”成诚问道。
严天行深深的吸入一口残留酒气,再缓缓平复高涨的胸脯。再开口,又变回了沉着肃杀的模样。“此人怎么处理?”
成诚不料他有此一问,“按律当罚三个月牢狱。”
“呵,”严天行笑了,他揽住成诚的肩头。
“按律是没错。只是……”他期待的望着成诚,期望他能主动接下话来。
而成诚却不开口,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严天行又笑了一声,“当然了,此事是我鱼龙卫的责任,让成统领见笑了。”
成诚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后面还有“但是”。
“但是呢,此事实在过于荒唐,鱼龙卫在外又代表皇上,天威所到,不容有失。事关皇上的颜面,此事还请成统领勿要宣扬。”
“那严校尉大可放心,我自是不会宣扬,因为一己色欲就如此劳师动众,成某无颜宣扬。”
严天行表情一僵,复又和气道,“那便好。那牢中那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成诚霍然抬眸,盯着严天行,“你要杀人灭口?”
“成统领言重了,这怎么能叫杀人灭口呢。都是为了皇上。草民有所牺牲,在所难免。我也很遗憾。”
成诚惊讶的打量着严天行,好像再一次认识了他。
“遗憾?牺牲?”
“既然要为保全皇上颜面,他一介从犯都要牺牲,那我想丁冠作为主犯,甚至还有背后指使丁冠的主谋,代表皇上,知法犯法,是不是都该牺牲,以全天威?那样的话,我也会同样表示遗憾的。”
严天行久久的注视着成诚,成诚亦丝毫不让,二人对视良久。
严天行率先移开目光,“成诚,说实话我很欣赏你。果敢,正直,很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
“但是人要懂得识时务。他的命,你是保不住的。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无非当面和我较这个劲罢了。”
“何必呢?于事无补。”
“杜开是个蠢货,我和你一样讨厌他。甚至比你更讨厌。可是能怎样?他身后就是炙手可热的王公公。得罪了他,别说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只怕你连活着,实现更大抱负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是你要杀人,不是杜开。”
成诚冷冷的戳穿他话里的漏洞。
“对,是我扯远了。就算我今日并未身在鱼龙卫,他还是要杀,该杀!”
“煌煌天威,绝不能有一点污渍。我会多给他家人抚恤。”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所谓颜面?就要夺人一条性命?何况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总会知道的,不能冒这种风险。”
“风险?刚才说天威,现在又谈风险,难道这一丁点颜面的风险,就比一条人命还重要?”
“丁冠证据确凿,你杀不杀?”
“你这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你知道,他是鱼龙卫,又……”
“你们鱼龙卫的命是命,我雍州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成诚!注意你的言辞!”
“出了这门,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何况,你也可以杀一儆百,维护雍州官军和你城主的威信,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么?我这么做,也是在成全你呀,你到底明不明白!”
成诚摇摇头,目光怜悯的看着他,“我绝不为一己私利杀人,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你若能转过这个弯,我就带你入京!”
严天行的声音清晰确定,然并未减缓成诚脚步半分,话音还在公堂里回荡,成诚的身影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