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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突然想起清代尤侗的一首诗来,里面开头第一段就是:“委鬼当头坐,茄花满地红。赵娆曹节私相通,老祖太太配公公”。
“委鬼”自然是指魏忠贤,而“茄花”指的是客氏,因“客”音读作“且”。很显然这一段讽刺的是客魏勾结,祸乱朝纲。
而这首诗最后一句也很精彩,说的是“满朝弹章君不见,中宫独看《赵高传》”!
最后一句诗自然说的是朱由校对于满朝文武弹劾客魏二人的奏章都视而不见,无奈之下皇后只有借着读《赵高传》来劝谏皇上。
据说当时朱由校的反应就是“嘿然”,不吭声!
想起这个典故,朱由校也“嘿然”一笑,默默的将手上的书放下。
“皇后要是位男子定是位诤臣!”
“不知陛下想跟臣妾说什么事?”张嫣将桌子上的书收起来,问道。
朱由校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忘记了!
朱由校指着那条黄花梨木荷叶式六足香几对张嫣说道:“坐这,朕慢慢跟你说起!”
这游艺斋里就这么一条凳子,张嫣怎好自己独坐?
“陛下坐吧,臣妾站着听就是了。”
朱由校拉着张嫣的手将其轻轻按在凳子上,“坐下!这是旨意!”
看着皇上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张嫣只好呆呆的坐下。
朱由校四处看了一眼,最后在长廊的栏杆上随意的坐了下来。
此处十分安静,四下无人,自然无人瞧见皇上这副随意的模样。
“朕接下来说的话,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也不许胡思乱想!”朱由校装起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说道。
张嫣呆呆的点了下头!
“很好!很识趣,很配合!”朱由校看着张嫣呆呆的样子心里笑开了花。
“朕那天落水之后其实是真的死了!”朱由校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将张嫣着实吓了一跳。
“陛下,您在说什么?您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臣妾面前吗?”短暂的惊吓过后,张嫣语气急促满脸的问号。
“不要急,听朕慢慢说。”朱由校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张嫣的纤纤玉手。
手心里竟然冒出冷汗,看来刚刚那句话着实将她吓得不轻。
朱由校决定不再吓她,语气转而温柔的说道:“那日朕落水之后很快就觉得呼吸不畅,眼前一片模糊,渐渐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说到这里时朱由校感觉到张嫣的双手突然紧绷了起来,便轻轻的拍了拍,让她放松下来。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朕感到震惊,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在眼前,刺的朕眼睛都睁不开,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朕眼前出现一片幻境,幻境中朕孤身一身悬浮在万岁山上空,山上一声声凄厉的声音传来,朕努力向声音处飘去,看到一个太监正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痛哭,朕正疑惑不解时,却见那太监从地上捡起一条白绫挂到了树上,朕这时才看见原来树上还吊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龙袍,以发遮脸,一阵风刮来,将那人的头发吹开,朕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树上吊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朕!朕当时吓坏了,拼命的喊拼命的叫,但无论朕怎么喊都喊不出声来。等朕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在乾清宫里了。”
说这些话时朱由校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嫣,见她从一开始的怀疑逐渐变得紧张直至最后仿佛整个人被雷击了一般。
“陛下,这个幻境到底是何意?”张嫣担心的问道。
“朕刚开始也不明白是何意,不过这些天下来好像渐渐明白了。朕连日来翻了不少奏疏,也召见了不少大臣,才知道国事竟然糜烂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这幻境或许就是列祖列宗给朕的警示吧,倘若再如此荒唐下去,我大明离亡国的日子不远了,朕最终的命运只有自行了断了。”
张嫣望着眼前的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夫君,这个往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喜欢沉浸在刀刻斧凿中的男人,如今变得正经起来,竟一时无法接受。
良久,张嫣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陛下,这或许真是列祖列宗降下的警示,只要陛下从今以后操心国事,臣妾相信以陛下的聪明才智,我大明一定不会亡国,陛下也不是亡国之君!”
“朕绝不是亡国之君!”朱由校握着张嫣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完,朱由校将张嫣拉入怀中,轻轻搂着她的腰肢,望着漫天的繁星,诉说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已至深夜。
直到坤宁宫的女官前来提醒,二人这才手牵着手一起回到坤宁宫皇后的寝宫。
朱由校今晚自然是在这里度过的,芙蓉帐暖,春风几度。
直至下半夜,二人才相拥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校忽然听到一阵阵如惊雷般的巨响声从宫外传来,紧接着整个宫殿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无数人惊恐的四处逃窜。画面一转,火光四起,浓烟弥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朱由校茫然四顾,只见一个个浑身血迹的男男女女正伸长了手臂向自己扑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拔腿便跑,但双腿却如陷入淤泥一般,使尽浑身解数仍在原地踏步。
血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扑到眼前,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顿时将眼前的这些血人炸的粉碎,漫天血水夹杂着残肢断臂如倾盆大雨般从天而降,朱由校连忙卧倒在地用衣袖遮住面目。
画面又一转,整个地面都颤动起来,一声声嚎叫由远而近,朱由校连忙抬头看去,却见一群巨象从远处奔来,所到之处,人仰马翻,眼看就要冲到朱由校面前,他连忙起身躲开,不料却被血人缠住,象群越来越近,眨眼间来到身前,一只巨象抬起双腿就向朱由校身上踏去。
“啊!”朱由校大喊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陛下,您怎么了?”睡梦中忽听得皇上大叫一声,张嫣连忙起身查看。
却见朱由校赤着上身,满头大汗,胸口起伏不定,重重的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原来刚才是个梦啊!”
可是这个梦怎会如此真实,仿佛置身其中,还有那几声巨响到底是从何而来?还有那些血人,那些巨象?
“这个梦境怎么如此熟悉?我好想在哪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