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载之后,世子爷冲龄践祚,主少国疑,偏生是性子强硬,又极聪慧的主。
届时,与外臣不势若水火,也差之不远了。
如此一来,司礼监,真真是再非善地。
相较起来,御马监反倒是成了极佳的去处!
不若果真如传话之人所言,学一学张永
一时间,黄锦将熏人暑气、胸中的烦闷,尽数抛之脑后,眼眸也逐渐深邃起来。
。。。
午时过后,天气愈发炎热。
黄锦侍奉朱厚熜用过膳,朱厚熜为避暑气,带着诸人在府中花苑纳凉。
丧礼之后,孙京盘亘兴府未去。
如今结伴游园,谈笑声中,倒也平添几分趣意。
花苑里,奇花争芳,叠青累翠。
游廊之外,假山异石,不拘嶙峋。
山石远处的湖面,波澜不惊,游鳞瀺灂。
行至兴府西府时,孙京迟疑少顷,趁着朱厚熜兴头,自怀中摸出一卷锦帕,扭扭捏捏的递了过去。
也不等朱厚熜细看,道:“这是舍妹托我带给世子的。前些时日兴府大丧,世子难免哀思过度,不合时宜。再过一两日,我便要回张集了,总不好有负舍妹所托。”
朱厚熜接过锦帕,但见方寸之间,绣着一朵青莲。
留白处,娟娟小字,绣着:
红笺小字
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
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
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
绿波依旧东流
恍惚间,朱厚熜透过锦帕的娟娟字秀,好似看到了一幅绝美的画。
许是在淡烟流水画屏幽的初晨,那婉约女子漠漠轻寒上小楼;
许是在空帘闲挂小银钩的夜,倩影独倚西楼,烛下刺绣。
闻着手指尖淡淡的幽香,朱厚熜心神摇曳,一时间竟是痴了。
良久,孙京嘴角抽动,恨声道:“世子,该回魂了!”
“那日张集一别,家慈撞见世子所赠九霄环佩之后,对于小妹的婚事,便不肯松口。直言山东山高水远,边世叔之子,绝非良配。”
朱厚熜回过神,戏谑的瞧着孙京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着清风,笑道:“世兄似有未尽之语,不妨直言。”
语出,孙京反倒是沉静下来。
踌躇片刻,这才正色道:“兴府大丧,原也不该提及此事。奈何事关舍妹终身大事,我这做哥哥的,也当与世子分说清楚。”
负手踱步凭栏之畔,孙京深吸一口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便是常理。世子有意,舍妹又拖我送来此物,世子也当知晓舍妹心意才是。
然则大王千岁升遐,世子要除服,也应在三年之后。”
说着,孙京缓缓转过身,目光灼灼,直视朱厚熜,:“世子且说,舍妹这三年,可能等得?”
一瞬间,朱厚熜对于孙京的态度和意图,洞若观火。
俯身看着手中锦帕,看着那留白处的娟娟字秀,遥想当日临行前的惊鸿一瞥。
朱厚熜脸上笑意散开,对着孙京一礼,同样正色道:“如此,便有劳世兄了!”
这一刻,落英飘摇,暖风淡开。
朱厚熜与孙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