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欲寻袁宗皋,求解心中之苦恼。
到了长史司时,却被兴府应礼舍人告知,袁先生唯恐暴雨有碍于千岁陵寝的修建,在雨停之后,便带人去了松林山。
乘兴而至,不免悻悻而归。
经过西府时,朱厚熜略作思量,直趋张宣平素里垂钓的湖心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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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张集,孙府
竹林摇曳,蝉鸣悠悠。
一夜暴雨冲刷,万物清新。
却说费宏抵临安陆张集之后,两位昔日的故旧,时隔十余年后再见,一时间竟是唏嘘不已。
接风洗尘罢,自然少不得曲水高歌,林前论道。
一夜抵足而眠,次日便相约林下悠游,观雨后九峰山之盛景。
过了辰时,孙九峰与费健斋二人,在孙京骆安诸人服侍下,换上竹杖芒鞋,出了孙府竹林,径直朝着九峰山行去。
一路所见,官道两旁阡陌纵横,鸡犬相闻。
有农夫耕于田,有稚童嬉于野,亦有善男信女早早的结伴行于官道,朝着九峰山云峰禅寺而去。
费宏驻步,手搭凉棚,四下观望片刻,不由赞道:“好一副太平之景。”
旋即面目便黯然下来。
行至九峰山脚凉亭时,费宏拄着竹杖,望着四野,魏然叹息一声。
所思所想,却全是江西乡梓那兵荒马乱的末世之景,心里不免更添几许忧愁。
不多时,随行诸人在亭内摆下瓜果高点,泡好香茗,便纷纷退了出去。只留费宏从弟费寀、孙府二公子孙京,以及骆安,在亭内作陪。
孙交拄杖坐下,宽慰道:“健斋公何须叹息,江右逆藩之乱,不过疥癣之患尔!各路勤王之师云聚,平之反掌之间。”
孙交所言江右之地,便正是费宏之乡梓,江西。
瞭望片刻,费宏摘下斗笠,坐于孙交对面,温声笑道:“离乱之人,心里难免有些愁思,倒是叫九峰兄见笑了。”
孙交年长费宏十余岁,但致仕之前,致仕官至户部尚书。而费宏之履历,比之他,却又要出彩许多。
二十岁蟾宫折桂,四十以文渊阁大学时入阁,礼绝百僚。
在官场上,速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则,便是达者为尊。
是以孙交只称呼费宏为健斋公,而费宏则称其九峰兄。
两人相视一笑,费宏抚须叹道:“原也以为宁逆之乱,便譬如昔年安化之乱,旋叛旋平,昙花一现。然则此番逆宁兵陷江西泰半,实出人意料。
只是建昌、广信两府之地,兵乱之下,盗蜂四起,民生凋敝。自江西远来,一路所见,虽不至于饿殍盈野,却也相去不远矣。”
一时间,亭内诸人,齐齐沉默下来。
孙交亦是一声叹息,免力宽慰道:“我辈习先贤圣人之道,学有所成则游宦天下,是以当不拘出身,不拘泥于一地,胸怀黎民天下。”
费宏微微颔首,接过其从弟递过来的茶水,饮了一口,苦笑道:“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话音微顿,又淡然笑道:“终究是乡梓之地,终究是于心不忍。”
便在此时,侍立在侧的孙京,一改先前垂手敛目的姿态,暗忖:自家老父,致仕乡梓,终究是耳目闭塞。
时至如今,那江西宁王之乱,已然是僵持之局。
当即对费宏躬身一礼,郑重道:“还请赎晚辈唐突,昔年安化之乱,有邃庵公(杨一清)运筹帷幄,乃有了安化王之旋叛旋平;如今江右之地,宁王骤然谋逆,而杨阁老所遣使者,却刚过镇江。朝中明旨未下,逆藩已然兵陷江西泰半。
于北,安庆守备与九江兵备之争由来已久,孙中丞占据九江月余,仍未得一兵一卒之援兵,便可见一斑。于东南,广州福建,山高水远,又未有兵部咨文,轻易不会出兵。广西乃是夷狄虎狼之地,桂西北之地动乱由来已久,是自顾不暇。
此番逆宁之乱,怕是要旷日持久了。”
此言一出,亭内诸人神色各异。
费宏愕然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目露奇光,颇感惊奇,心忖:九峰兄这幼子,倒也有几分见底。
反倒是费寀,面露不悦之色。
费寀此人,字子和,号钟石,乃是成化十九年生人,正德六年中进士第,授翰林院编修,昔年亦升经延讲官。
虽因钱、江之故,被费宏牵连,辞官归乡,胸中却仍有几分傲气。
听闻那少年郎之语,费寀一则暗恼此子不善察言观色,徒惹兄长伤心;二则只觉此子年少轻狂,敢在诸位嗜老当面,口出大言。
当即冷哼一声,道:“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逆藩之变,疥癣之患尔。待得天兵一至,一触便可破之。”
这一刻,孙京亦是被激起了胸中怒意。
淡淡然转身,恭敬一礼,言辞却倏忽之间,有了几分冷哂之意。
“逆藩若不能速破,待其全取江西之后,南京或许难破,湖广却是危矣。钟石先生,且拭目以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