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书,陈霸先埋入皇陵之后,陈蒨忧伤叔父和陈昌,经常带着蔡鼎出宫解闷。
勾栏之内,茶肆之中,一彪兵直入,簇拥而来,为首者建康城守华皎也,众人见官军至,皆四溃而散。华皎按剑上前,怒叱说书先生道:“你一破落户,竟敢诋毁皇家之事,蛊惑黎民,罪不容诛。”
角落里还有一桌,两人品茗听书,和光同尘。见此状,眉头微皱。其中一人道:“蔡鼎,逐了这厮出去。”蔡鼎离席,取出金牌,华皎见了大惊,瞟了屋角一眼,欲跪地而拜,蔡鼎以目止之,沉声道:“还不出去?”
华皎急忙带兵退出茶馆,令兵卒把住门口,自己在门前踱步,甚是焦虑。
那人上前道:“吾弟,你回来了?”
说书先生道:“想不到我打扮成这样,还是被哥哥认出来了。”
那人道:“你既然已经回来,应该继承叔父皇位,不要再走了。”
说书先生道:“我已经被逐出宗籍,如今不属陈氏一族,何必再登皇位?况且哥哥登基后,不过短短五个月,驱齐、拒魏、除水匪、剿乱党,再铸五铢钱,物阜民丰,连乡野小儿,也额手称颂‘天嘉之治’,如果让我当皇帝,我也做不成哥哥这样的明主。”
原来,文帝闻得建康勾栏之内,有一瞽目先生,连日说书,俱是讲陈霸先家事,从其祖父从当里正时说起,如何如何,丝毫不差,引得建康居民,蜂拥而至,以探皇家密辛,文帝自带了蔡鼎微服往听,已连听数日。
文帝道:“先前叔父登基,确实不该冤杀王丞相,但叔父已经去世了,难道你还恨他吗?”
那人道:“我今番前来,一是是祭奠父亲,皇陵守护森严,我一介布衣,怎能入内?所以出此下策,诱哥哥出来;二是请死于哥哥面前,若想取了小弟性命,一封书信足矣,又何必派人推入江心?”
文帝道:“事后陈顼回报,说你是被侯安都推落江中的。我也与陈顼议论过,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在漓江长大,各自熟知水性,我也派人找了三日,也没找到你的尸首,都还认为你一定会活着。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跟你说,推你入江,绝非我下令做下。吾弟若不信,可去找陈顼对质。”
那人说:“我也相信哥哥不会害我,所以才孤身进入建康;又恐侯安都缉捕,所以化妆成这样,来跟哥哥相见。”
文帝说:“侯安都多年来建功无数,位高难动,我已经与陈顼画谋,早晚取了他的性命。”
那人说:“何必为了小弟一条性命,诛杀大将?”
文帝说:“今日他敢擅自对亲王下手,明日就敢对天子下手;但有起意要害死你,已是杀无赦之罪。”
那人说:“既然是国事,小弟就不多言了。这次回来,也是想祭拜父亲。”
文帝说:“愚兄自然会安排。吾弟,羊五公子和洛公主,你这些年身在江湖,见过了吗?”
那人道:“他们藏身之处,离小弟所居之地不远,恰巧遇着,没事时喝过几回酒。弟被逐出门楣后,多年来骤马天涯,逍遥山水,自由自在,倒也比宫内舒坦。不止如此,当年诸事,各种疑点,我都查明白了。”
文帝点头,道:“且问他们身在何处?我要去看一看他们。”
那人道:“还是不要惊扰他们了。否则他们又要搬家了。”
文帝怅然,道:“我先带你祭奠叔父,拜见太后,再做讨论。”
华皎早派人备好马车,文帝携堂弟之手,入得马车,蔡鼎跟着,华皎引兵扈卫,一起出城而去。
文帝引其入皇陵,道:“昌弟,叔父临终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如今,你回来了,就别走了。”
那人道:“我已被父亲剥夺姓氏,逐出门楣,早已不配姓陈,改名成庸。皇家之事,与我无关了。”于是以亲子礼祭拜父陵,跪侍良久,伏地而泣。
文帝道:“吾弟且起,随吾拜见太后。”
成庸起身,拭泪而辞陵。文帝引导,入宫见太后。
章太后听说,早已备好宴席,嚎啕道:“吾儿,你回来了!别再走了,陪娘住在一起吧。”
成庸拜地而泣,道:“不孝子难以从命,吾已被父亲剥夺宗籍,放逐为民,如果留在宫里,岂不是令哥哥落人口实,不敬先皇?”章太后大哭道:“还不如在南海,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快活。死老头子发什么神经,偏要争王位?”
成庸道:“母亲误会父亲了,男已厘清,之前父亲与王丞相邀击建康胡虏,哥哥与父亲沿途所历十数战,大多是萧氏一族勾结安南王截杀,如果父亲想安稳当个将军,早晚会被萧氏暗害。只是,王丞相······”
文帝道:“久别重逢,别说这些不快的事情了。婶娘、吾弟,快吃饭吧。”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着饭,话着家常,没有皇帝、没有太后,也没有除籍的钦犯,一切的一切,像极了曾经的南海郡,广州城,直阁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