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多时辰,倒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这样一来,他就拿不定主意收不收下这一份最少值五十多两银子的大礼,便用目光向杜萱娘求助。
当杜萱娘看到那些银首饰时,心中是感动的,崔颖是同情她的贫寒,连一件首饰都没有,便借送贺礼之机特意去选了一套既适合他们身份,又戴得出去的银制首饰。
可是就如张正的顾虑一样,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李进的金叶子,那是她认为是各取所需,而崔颖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聊过几句后又惺惺相而已,若一定说是有所求,那也是杜萱娘存了将来在不得已时利用一下崔颖的身份权势的心思,却不应该是崔颖主动送上贵重贺礼,因为他和张正都无力回报,但若不收,又辜负了崔颖的一番心意,所以这首饰收不收都为难。
正在这时,李进也站了起来,“崔先生都有贺礼送上,李某自然也不能食言,来人,东西呈上来。”
一位护卫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后退下,众人立即发出一声惊呼,连一旁抱着脑袋发抖的蒋三眼中都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原来李进的那只小盒子装的竟然是整齐摆放的二两制的纯金祼子,足有十二只之多,果然是有钱人,这屋里许多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一笔财富,此时竟被人当贺礼轻轻松松地送出手了。
“多谢张老板贤伉俪今日里的相助,这既是贺礼,也是谢礼,希望不要推辞!”李进一板一眼地说道,落在崔颖与杜萱娘耳中却觉得是别有所指,连张正都品出了味道,变了脸色。
他是在故意挑衅,他这不是在感谢杜萱娘的巧言解围,而是想拉杜萱娘与崔颖下水。如果张正他们收下这笔金子,将来就很有可能说不清楚,与这些敢明目张胆走私的家伙扯在一起会有什么下场想都想得到。
崔颖沉着脸就要说话,杜萱娘忙又抢在了崔颖的前头,“李大当家的说得奇怪,今日就算帮你煮了姜茶,你们也付过金子了,谈不上感谢二字,不过,大当家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曾允我一份贺礼,为了不让李大当家的食言,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萱娘的想法便是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只要咬定这是贺礼,反正这里有许多人可以作证,想来也没什么。重点是若不收下这明显带有警示和封口意味的贺礼,杜萱娘怕眼前这一关就过不了,李进若真的走私的是要掉脑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任他们这几个知情人不管?他们或许暂时不敢对崔颖怎样,但是要为难一下她和张正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所以这金子必须得收,不管他是贺礼,还是谢礼。
“崔先生的贺礼我们也收下了,萱娘全家感激不尽!”杜萱娘上前去不客气地将两个盒子收起来。
李进那暧昧不明的目光又落到杜萱娘身上,被杜萱娘恶狠狠地回瞪回去,尽管李进的气势逼人,可是对杜萱娘来说完全无用,能让杜萱娘真心畏惧的人不多。
李进突然嘴角一抽,居然露出一丝笑,似乎对杜萱娘的反应很满意,“既然如此,崔先生,张老板,李某就先告辞了!”
崔颖不置可否,他对这个李进是怀疑与忌惮并重,今晚李进来张家的目的似乎也不像是想借机拉拢他。总之,他很不喜欢这个神秘而又嚣张的李进,更不想与他有多余的交集。
突然院子里一阵呼喝,一个小子拿着一只木耙,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如一头被激怒的狼崽,“嗷嗷”叫着冲向李甲一旁边的蒋三,手中的木耙一阵乱打。
人高马大的李甲一顺手一抄,将那小子拦腰抱着,那半大小子嘴里激动地叫着,“我叫你欺负我父亲,我打死你!打死你……。”
“义儿,别冲动,父亲没事了,壮士,请手下留情,他是我小儿!”张正急忙叫道,生怕误伤了他唯一的儿子。
原来张正这个十一岁的儿子张义一直在晒场上收拾淋了雨的稻子,他也知道他父亲在给他娶后娘,他父亲也曾问过他的意思,他当时是默认的。
因为张义知道他父亲为了他十多年没动心思续弦,这回是因了那小寡妇可怜才想到再娶的,他父亲也算对得起他和他娘了,他也不忍心他父亲一辈子孤单。
但是让他亲眼看到他父亲与另一个女人成亲,从此分去他和他娘的一半位置,到底心里还是不舒服,便一直在晒场上磨蹭着不肯回家。
谁知有要好的伙伴跑来告诉他,他那无恶不作的娘舅又来闹事了。这一下性子原本就火爆的张义立刻就炸了,提着耙子就冲回了家。
他们家原本也不穷,有授田,还有祖上留下的永业田,父亲又在杀猪卖肉,却生生让这个娘舅给祸害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