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进的刘府大门,只恍惚记得当刘大人那只肥腻的手游走在她腰际的时候,她求助地将目光投向李亿,但她的李郎却熟视无睹,仍旧和他的狐朋狗友们谈笑风生,把酒言欢。幼薇心如死灰,悲愤交加,反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将刘大人淋了个透心凉。
这一场鸿门宴的结果是,没有一个人是赢家。刘大人失了人品,李亿失了在刘大人那里的前途,而幼薇则失了她的爱情和爱人。
经此一事,李亿和幼薇虽未直言分手,但关系已然决裂了。比之从前的如胶似漆,他们如今是形同陌路,各怀心思:李亿对幼薇是怨恨多于内疚;幼薇对李亿则是失望多于爱慕。
二人表面上看起来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但经历过的人都明白,这份客气疏离背后的痛苦无奈。情人之间的矛盾有时和和气气反而不如大吵大闹的好。
不过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大人情场失意,官场得意,圣上一道谕旨下来,将他从太原升迁至成都去了。因着幼薇的拒绝,刘大人自然是不可能带着李亿同去了。李亿因此辞去官职,于第二年的春天携了幼薇一同返回长安。
虽然之前的种种经历令她十分不快,但临别之前,幼薇仍然为刘大人赋诗一首,诗中大赞他的功绩,以此来感激这些年来他对李亿的照顾之情。诗曰:
八座镇雄军,歌谣满路新。
汾川三月雨,晋水百花春。
囹圄长空锁,干戈久覆尘。
儒僧观子夜,羁客醉红茵。
笔砚行随手,诗书坐绕身。
小材多顾盼,得作食鱼人。
回京的路上,草长莺飞,鸟语花香,但车上貌合神离的两人都没有兴致欣赏。离京越近,李亿的心就越是沉重:一则家中的夫人是决计不会容纳幼薇的,二则这些日子以来幼薇对他的冷漠他也感受得清清楚楚,何况这样一个不肯为他的仕途出力的女子,不过凭着几分姿色才得以坐到他身边而已,日子一久,他早就看腻了。话虽这样说,她到底为自己之故伤了身子,直愣愣地开口撵人,到底不是“君子行径”。
伤神了半月,李亿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在二人即将进京之际,李亿先下了马车,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家中那位河东狮,本事你是知道的,有她在一日,岳丈是断然不会允你进门的。但是你陪了我这些时日,我对你着实真心,也不忍见你再回到那个破败的小房子里去。不如,我为你打点妥当,你暂且去咸宜观修行如何?待来日家中口风松了,我再来接你。”
“李郎真真大方,咸宜观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去的呢,多谢你为我费心周全,想来这上下打点,要破费不少银钱吧?”
李亿只当幼薇是真的感激,丝毫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失望和讽刺,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说:“为了你,再多的银钱也不算什么!”
“你待我果然真心!宁可舍了这笔不菲的花费,也要同我划清界限,当真是好计谋,好手段!如此我便如了你的心愿,从此你是槛外人,我是槛内人,你我二人此生再无瓜葛,你可以去向家中的夫人交差了,如此你可满意啊?”
李亿被幼薇这一番斥责驳得面红耳赤,原来他的心思早就被看穿了,却还不死心的说道:“我也不是要和你一干二净的,你何必字字锋利,伤我的心呢?”
幼薇双目赤红,欲哭无泪,“我伤你的心?我的心早就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了。李大人请早,快快将我打发了,与夫人回去团聚才是正经。”
李亿看她如此决绝,知她是真的寒了心,想要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却只张着口,终究还是一言未发。少顷,看着绿翘说道:“当日买你来时便是为了照顾薇儿,如今你便随她一同去,还做她的侍女吧。”
绿翘抬起头,一双眼裹满了泪,戚戚艾艾地看着李亿,仿佛并不愿意离去。其实像她这样的出身,能被李亿买来做主子近身伺候的侍女,又不朝打夕骂的,已经是天赐的福气了。可她在教坊那些年,眼见着一些生得没她貌美的小姐妹一个个成了官眷宠妾,叫她也生了许多非分之想出来。奈何身契在主子手里,自己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来李亿身边这些日子,她时常有意无意地学着幼薇的样子“搔首弄姿”,可不知为何,他却从来不曾对她多留意一分。她不知道,有幼薇这个“珠玉”在前,比她整齐,比她会作诗,比她更周全,她如何能如入得了李亿的眼呢?
见李亿不肯留下她,她只好去求幼薇,若能将二人劝和,她便可以天长日久地守在年轻的公子身边,不愁日后没有机会。转身拉了拉幼薇的衣角,开口道:“夫人何必同大人置气呢,人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夫人不如说两句软话,旁人不知道您的心,可奴婢知道,您是最舍不得大人的。奴婢见不得您日后伤心啊!”
幼薇冷眼瞧着她,“打量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是吗?你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且告诉你,这些男人们的眼中只有权势富贵,何来情意之说?你这念头趁早打消,否则今日我的惨状就是你来日的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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