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生气,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继续问着:“你刚刚为什么蹲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野志保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没回应了。
“好吧。”夏川隽源见对方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干脆不再问了,“看你伤得挺严重,我打电话把那天撞了你的小子叫来。”
“···哎!开什么玩笑?!”宫野志保脸上微微变色。
“那你不许不理我了。”夏川隽源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笑得甚欢,“看来你也看出安倍泉朗的意图了。”
“这要怪谁呢?”宫野志保冰冷地回答,“那天是你怂恿的吧?”
“啊,不好意思,我也是帮帮朋友嘛,哈哈。”夏川隽源哈哈一笑,“不过他昨天知道你是我们教授过后,就吓得一晚上没睡觉,从此就彻底打消了追你的念头。想想都好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居然连祖师爷都认不出!”
“两个疯子。”宫野志保冷冷道。
“可是你的脚踝好像很严重啊,看来他得付医药费了。”夏川隽源探了一下身,看着女人的脚腕处,“你要去医院看看了。”
“我不是说了只是软组织挫伤吗?”宫野志保心烦意乱地挪了一下脚,似乎想要藏起来。
“可是这个淤血好像太大了···”夏川隽源喃喃。
“这不是你要管的事,快走吧。”宫野志保低声提醒,“我会去医院的。”
“哦,好吧。”夏川隽源扶着她慢慢向前走着,“不过你才二十岁怎么会做上教授?我都是个二十三岁的老男人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叫你老师呢。”
“我十岁从东京大学生命科学系毕业,然后去哈佛读研,十三岁留在哈佛攻博,十五岁毕业。”宫野志保木然地报着自己的学历,好像真的怕对方会把安倍叫来。
“啊,IQ这么高啊?”夏川隽源只是叹了一声,而面对如此与众不同的经历,他似乎不太感兴趣,“那你从哈佛出来了之后做什么呢?”
宫野志保怔了怔,一时间没有想到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做什么?漫无边际的黑暗日子,整日与生化药材为伴,组织毫无缝隙的监视直到APTX4869被研发出来为止,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件冰冷的武器。然后时光眷顾了她,将洪流逆转。十八岁那年她重新过了一轮童年,一轮无忧的充满着童真的童年。
“我?”宫野志保良久淡淡一笑,自嘲道,“我变成了一件生化武器。”
“啊?”夏川隽源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不明白宫野志保的意思。
“知道太多会对你不利的。”宫野志保轻轻说了句,口吻明显有些疲倦了,“不要问了。”
听到了倦意,夏川隽源果真没有再出声,直到走到了教职工宿舍前。
“你的脚看起来很严重,”夏川再次劝道,扶着宫野志保走上台阶,“还是赶紧去医院瞧瞧吧。别落下什么病根以后就难治了。”
“好的,谢谢你。”宫野志保急着要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走,低声说,“那我先进去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忘记做我布置的作业。”
“嗯。”夏川隽源放了手,看着女子背向自己,一跛一跛地离开,心里叹息着,转身走了。
周末了,家在札幌的学生们基本上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美丽的校园里冷冷清清穿梭着几个人影,秋天的寂寞寥落扩散在周围,隐隐能嗅出孤寂的味道。夏川隽源紧紧身上的大衣,走下宿舍的台阶,一阵凉风袭来,他一个哆嗦,回头向宿舍门口看了一眼。
对了,也不知道她住几楼,她要是上楼的话怎么办?
夏川隽源歪着头想了想,终于大步走回去,进了教师宿舍。看了看一楼的过道,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奔上了楼梯,发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女人手肘硬撑在扶手上,额角上细密地冒出汗水,表情隐忍着痛楚。
“哎,痛么?”夏川隽源蹲下身,迎着女子讶异的目光,伸手握住女子肿着的脚踝,一触沉静的神情就一变,“糟了,好像是脚踝肌腱发炎了。”
“没事,”宫野志保疼得眼眸都抬不起来。“我回去自己用药···”
“还没事!你刚刚就不该蹲在那里,”夏川隽源看着宫野志保痛得发白的脸,不知为何语气充满恼怒,“得了脚踝肌腱炎,受伤的地方是根本不能弯曲的!你还逞强蹲下去!”
“嗤,关你什么事!”宫野志保嘲笑一声,语调拔高了八度,“走开!”
“我还真是管定了!”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女人,夏川隽源只感到自己的暴脾气也上来了,“你看我管不管?!”
“你···”宫野志保冰蓝色的眼里涌出愤怒,转身准备自己上楼梯,脚一跺疼痛却更加剧烈。
“···不行,马上去医院!”夏川隽源拉住强忍着痛楚正在往楼上奔的女人,“你的脚上必须要开刀缝合那些断裂的筋脉,晚了的话会落下顽疾的!你是学生物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凭什么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啊!”宫野志保一把甩开扶住自己的手,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前的人,忍不住骂着粗话,“滚!”
“你就当我是你男朋友好了,只要你去医院,我是你什么人都无所谓。”夏川隽源锲而不舍地继续拉住宫野志保。
“你···”根本没料到的回应,宫野志保气结,准备不再理这块牛皮糖,然后一个劲跛着脚往楼上走。
“哎!”夏川隽源生气地叫着她,“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敢!”宫野志保回首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愿再多说,夏川隽源知道她不会听的,干脆伸出一只手拥住宫野志保的双肩,只听得怀里的人惊呼一声,然后他迅速把脸往后仰,躲过了扇过来的耳光,另一只手却绕过女子的后膝,一用力把宫野志保横抱起来。
“你···”宫野志保一掌未打到对方,却被夏川隽源的举动惊傻了。
“你看我敢不敢?!”夏川隽源撇撇嘴巴,低头看向怀抱里吃惊的脸,“你不自己去,我就委屈一下抱你去了。”
“把你用烂了的伎俩给我收起来,放开我!”宫野志保飞快地回过神,抬手又是一巴掌,手腕瞬间被巨大的力道扭到身后。
“你就不能安分点吗?犟脾气。”夏川隽源反扭过宫野志保攻击自己的手,斥责道。
女人一下子沉默起来。最后一句让她瞬间恍惚了一下。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以为对方已经妥协,夏川抱紧女人,一步一步踏下阶级,拥着她尖利的肩骨,心底顿时涌出怜惜的感觉。
他看不到,在他的肩头,闪烁着一双晶亮悲伤的眼,隐隐透露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