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吗?”工藤新一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一半明亮一半昏暗的天花板,语气疲倦,“她不怕死地抵住犯人的枪,还以为我希望她去死,整个人就变得像只刺猬,咄咄逼人。”
“工藤,但凡你对她好那么一点,她都不会这么觉得。”服部平次“啧啧啧”几声,以表示不屑,“你,对她很差知道吗?她不这么认为你希望她好好活着那才奇怪。”
工藤新一沉默。服部平次的话让他想起了她与自己登记结婚那天,也是在樱树下,茶发女人紧紧抱着自己的户籍本,慌张地站在那里低声哀求,随之而来的是这两年的时光,他对她无尽的嘲讽与刻薄,她无奈而绝望的隐忍。慢慢地这些回忆幻化出来她在夜风中的侧脸,声音凉凉的如同浮冰“能与你走到现在,我真的挺开心的。”
这又能怪谁呢?工藤新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指尖沿着戒指在衬衣上印出的痕迹来回游走。他空荡荡地想,不禁苦笑起来。如果当年的东京塔上,她没有冲动地开枪,兰还活着,想必没有仇恨的他们如今还是可以把酒言欢秉烛夜谈的战友吧。
他知道自己恨她没有错,可是他从未希望过她死去!如今工藤新一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不想她死去,想象着若宫野志保今晚被小岛枪杀,胸口喷涌出血花奄奄一息的样子展现在面前,工藤新一就痛得窒息。
恐怕自己疯了吧?他悲伤地想着。他不是恨她的吗?
“而且,以宫野这两年对你的忍耐,怎么会突然像个刺猬一样咄咄逼人?”服部平次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把工藤新一吓了一跳,他爬起来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黑肤少年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你别问了行不行?”工藤新一不想让服部平次继续刨根问底,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深究的感觉,“这是我的家事。”
“你和宫野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愿你们一直这样。”服部平次摇摇头,“工藤,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我没有权利指责你绑着宫野是不对的,但是,这和你欺负她是两码事。这种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工藤新一一怔,借着沙发旁的落地灯,他看到了朋友脸上的无奈和不解。
见工藤没有反应过来,服部平次叹口气继续说:“宫野她已经没了她原本的幸福,安安静静地待在你身边,忍受你对她的仇视,光是这件事她就已经赎了杀了小兰的罪过。我曾经问你为什么和她没有夫妻之实,你说你没打算碰她,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不要碰她,连手都不要拉。”
工藤新一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他暖色的眸子氤氲着不明所以的情绪,不能否认的是,服部平次说的是有道理的,他无法反驳。
“我不知道宫野今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才去吻她,”服部平次深呼一口气,心里恨工藤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但是为了她,为了你自己,以后都别这么做。”
“我和她,本来就是夫妻。”工藤新一看着不停地分析着的服部平次,突然笑起来,“哪怕我真的碰了她,也无可厚非。”
“是,旁人说不了什么。”服部平次耸耸肩,“但是若你真的要这么做,请你好好地审视自己的内心,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理由是什么,而她,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工藤新一一下子愣住了。服部平次接连着甩出来好几个问题让他不知所措,这时他才冷静下来思考这个答案。是啊,为什么会吻她?是因为她不停地说着刺伤自己的话,为什么她会止不住地说?是因为她被自己的冷漠态度激怒了。为什么自己突然冷漠?因为她说自己吃了夏川的醋。
夏川?
“有时候我真挺看不起你的,你以为赶走了夏川,就能让我痛苦?”女子一小时前冰冷的挖苦仿佛又在耳边回响。夏川,他这么在意这个封印在回忆里的男人。当年在北海道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坐在对面拥着宫野志保,而宫野扬起满是微笑的脸,那笑容真的很美。想到这里,他浑身一抖,好像是被一根刺扎到了一样,然后眼里堆满了不可思议。
难道真如宫野所说,他是吃醋了吗?!
难不成对宫野的感情真的在自己心中发生了变化吗……
所以他今晚才会这么害怕宫野会死在小岛的枪下,才会在听到“夏川”这个名字时不顾一切带走宫野志保?
服部平次看着坐在旁边的工藤新一眼神一会明亮一会暗下来,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他见工藤新一没有声息,于是出声道:“好好想想吧,宫野志保这四个字,对于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然后他站起身,向二楼的客房走去,留下发着呆的工藤新一一人在偌大的客厅中。
工藤新一看着落地灯洒下来的昏暗的光,又转头看向窗外,工藤宅的院子里,樱树已经没有饱满的樱花点缀了,是有几片濒临死亡的花被风吹起,吹到了窗台上。工藤新一暗暗苦笑一声,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不久前,在樱花飞舞之间自己低头去寻找宫野志保的唇,他不想面对的事实如今就这样冷酷地摆在自己面前,不得不直视。
他,或许,可能,真的对宫野志保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