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熙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没事。”
似不经意问道:“你也算上过两次早朝了,可有什么想法?”
“早朝啊,没啥想法。”
康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是去的太少了。”
胤祚无语:敢情他要不说点什么,还得再多去两次?
于是道:“皇阿玛,要儿子说,咱们朝廷的上朝制度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绝人寰——您看啊,满人还好些,汉人大臣只能住在外城,天黑路远,为了能按时早朝,就只能三更天就起床,等折腾半宿散了朝,一个个精神萎靡,哪还有心情处理公务?好容易熬到下班吧,回家若有点夜生活什么的,得,根本就不必睡了,直接上朝去行了……”
“那你的意思呢?”
“第一,上朝时间最好晚一点儿,早上起来用个早饭,再来上朝刚刚好。第二,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也犯不着天天上朝,太折腾人了。第三,就算上朝,也不必每个人都到吧?那些没什么事儿要奏,别人奏的事儿也和他没关系的人,在家歇着得了,回头看看邸报不什么事儿都知道了吗?”
都说xxx的会多,依胤祚看来,有大清的多吗?天天开大会,一开就是几个时辰,一堆的人在那儿打瞌睡,忒没意思。
“行啊,回头递个折子上来吧。”
“啥?”胤祚苦着脸道:“皇阿玛,儿子就那么随口一说……”
而且这也答应的太爽快了点儿吧?早朝这么大的事儿,要这么草率做决定吗?
“你是太子。”
“……”
所以最烦做什么太子了!连胡说八道的乐趣都没了!
太子府被抄,康熙既心疼胤祚受了委屈,又生气他没把太子的身份和尊严放在心上,叫进宫来既敲打又安慰了一阵,又一起用了饭,便放他出宫。
胤祚走到宫门正要上车,斜刺里一个人急冲过来:“六弟,六弟……”
胤祚不着痕迹的躲开胤祉抓来的手,道:“三哥。”
心中叹气,原来一个人的精气神对他外在的影响是如此之大,此刻的胤祉,和方才太子府那个意气风发的诚郡王简直是两个人。
“六弟,”胤祉差点要给他跪下了,说话都带了哭腔:“六弟,三哥一直对你不薄,上次皇阿玛要推荐太子,哥哥二话不说就选了你……这次三哥是猪油蒙了心,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发生,若再起这种混账心思,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
“三哥对我如何,胤祚自然是知道的,”胤祚打断道:“起誓就不必……”
“那你帮哥哥跟皇阿玛说说好话,啊?”胤祉拽着胤祚的胳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急切道:“你跟皇阿玛说,就说我知道错了,让皇阿玛饶过我这一次……”
见胤祚似无动于衷,胤祉急的都要哭了:“六弟,你心肠一向最好,我们兄弟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我我,我给你跪下了!”
胤祚拂开他的手,笑道:“果然三哥是看我脾气好,才敢欺负到我头上呢!”
胤祉不安道:“六弟……”
“三哥说我心肠好,”胤祚笑道:“我可不敢当,三哥可曾看见过我对瑜亲王有心软的时候?人常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三哥也是这样想的吧,不过可惜这次看走了眼,弟弟我,可真不是什么君子。”
“六弟,六弟你相信我一次,我是真的错了,你……”
“三哥知不知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胤祚淡淡道:“大清哪条律令说,知错了的人,就得被原谅?我劝三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是去别的地方使劲儿吧,不过——皇阿玛也不是谁的话都听得进去的。”
转身上车,道:“去雍郡王府。”
“嗻!”
马车拐过街角,旺财才终于将他的脑袋扭回来,道:“主子,奴才看见诚郡王又回去了,您说他会去找谁?”
康熙刚说了无旨不得入宫的话,虽然没有明发圣旨,但见康熙他肯定是不敢的,也见不着。
胤祚道:“自然是去求太后娘娘。”
旺财惊呼一声:“太后娘娘向来心软,万岁爷又孝顺,您说会不会就……”
胤祚看了他一眼:这蠢东西,若是求太后有用,他还会故意引胤祉去见太后?
“皇阿玛也不是谁的话都听得进去的”——这句话可不是为了炫耀才说的。
口中道:“太后娘娘虽然心善,却不是蠢人,她知道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
若太后是蠢人,怎么可能同康熙母子和煦数十年,甚至得康熙真心孝敬,宛如生母?
“可是……”
“你就别操心了,”胤祚打断道:“太子威仪不容轻视,也不知道是谁给三哥出了这个混招,皇阿玛不罚他是不可能的。想当年我顶撞太子,还不是一样被贬为庶民?三哥若是聪明点儿,立刻回府,摆出一副闭门思过的模样。再半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他必然见到皇阿玛,若是表现足够好,升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从表面上看,他也是为了公事——但若是再这样上蹿下跳下去,那就难说了……”
他解释的很详细,但旺财关心的重点显然已经偏了,嘀咕道:“当初您被贬为庶民,还不是因为您自个儿脾气太臭吗?”
胤祚无语,懒得再理他,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很快到了胤禛的府上,人果然不在家,胤祚不理下人的解释,径直进门。
太子爷驾临,便是知道两个主子关系好,下人也不敢疏忽,一面将人迎进正厅侍候,一面赶紧派人出去找胤禛。
胤祚让人随意给他拿了本书来打发时间,靠在椅背上没看几页,胤禛便匆匆回府,一进门便大礼参拜:“臣胤禛,给太子殿下请安。”
胤祚没有免他的礼,甚至连坐姿都没变一下,就那样懒懒靠着,眯着眼睛,看着胤禛神色不见丝毫勉强的一五一十将大礼行完,默然片刻,才道:“四哥,好玩吗?”
他不叫起,胤禛便直挺挺跪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胤祚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来的时候带的满肚子的话,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抬抬手又放下,一言不发的起身,越过胤禛,快步向外走去。
“太子……六弟!老六!胤祚!你给我站住!”
胤禛匆忙起身,跟在他身后,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胤祚才停下,将攥在手里的玉佩丢给胤禛,道:“这是四哥的东西,还请收回吧!以后弟弟再不敢用四哥送的东西,省的不小心又成了陷阱。”
“怀疑人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我的东西了,”胤禛眼中的怒火不比他少,道:“当初你将它交给反贼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这是我送的东西?”
当初陈拙他们走的匆忙,胤祚身边带着哪个就给哪个了,哪里会想其他,胤祚也懒得解释,道:“你是怎么知道陈拙的身份的?”
胤禛淡淡道:“人在异国他乡,身边就只有这么同伴,防备的心思自然就不会这么重了。”
他早就怀疑陈拙的身份来历了,但胤祚不肯说,他就只能自己去查。陈拙为人不可说不谨慎,但在大海那边,几番同生共死之后,戒心便渐渐的不再那么重,终于被他派的探子套出了几分端倪。
但是直到陈拙显然违背胤祚的意愿,擅自向胤礽出手,他才敢确认。
胤祚怒极反笑:“所以四哥就导演这么一出大戏,利用陈拙,利用我,拉三哥下马?”
从胤祉登门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里面必然有胤禛的影子。虽然胤祉刻意避开了与胤祚关系密切的顺天府和胤禛管着的刑部,只调动了九门提督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但这么大的动作,他不信胤禛会不知道——若胤禛早就知道,却没有给他示警,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只听胤禛怒笑道:“他胤祉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他废这么大的心思?我是要提醒你,给我趁早离陈拙远远的!今天你有太子身份护身,才平安无事,你想过没用,若你不是太子,今天你还有心思来找我算账?等着你的,不只是身败名裂,还有圈禁一生!你最好给我想清楚!”
胤祚冷笑道:“四哥提醒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四哥的好意胤祚心领,不过日后,还请少管胤祚的闲事!”
转身就走。
胤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谁?”
胤祚嗤笑一声道:“难道四哥想说是为了我不成?好那我告诉你,我不开心,从温泉庄子回来的那一天起,我没有一天是开开心心过得!四哥,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少为我一点!”
胤禛的手紧了又松,沉声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但陈拙的身份我已经泄透露给老三知道,他虽没有真凭实据,但你要是不想被老三再咬一口,最好赶紧和他断的干干净净!”
胤祚摔开他的手,出门上车,忽觉不对———断的干干净净?这句话怎么听的怪怪的?
“主子?”旺财忐忑道:“您和雍郡王吵架了?”
虽然被赶的远远的,但从胤祚的脸色却能看出端倪。
这几番折腾,让胤祚心身俱疲,闭上眼,道:“待会你去趟顺天府,问问杨府的案子可有进展。”
旺财道:“主子,这些天顺天府忙着查瑜亲王遇刺的事儿,恐怕没功夫管这个吧?”
胤祚淡淡道:“所以才让你去问。”
他问了,没工夫自然会变成有功夫。
“嗻。”
胤祚苦笑,这次短短数日,他却发现,他越来越适应太子的身份了。
真是各种方便,各种霸道——也不知道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的胤礽,是何感受。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为权利的滋味深深迷醉,而恋栈不舍,甚至变成为了权势可以牺牲一切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