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冯炳牌位前的两把金戈。那俩匕首通身呈梭形,刀柄和刀鞘都镀有鎏金,纹路雕刻好似片片鱼鳞,刀鞘尾尖处镶有一枚深红碧玺,整体望去,仿若两条泛有耀目光华的瑶池金鲤。
贾氏的神色很是哀重,仿佛有万千难言思绪萦绕心头:“这是你们曾祖在世时的贴身之物,原本我以为冯家再也用不到这种护身杀器,却不曾想今日竟仍要你们兄妹重新执起。安哥儿,织儿,你们拿好了,往后,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兄妹俩刚接过金戈,就听得前院传来脆亮的拍门及呼呵声:“刑部奉官家旨意,前来冯府拿人,识相的速速开门,束手就擒!”
唐若柳面色一紧,忙道:“不好了,刑部的人到了,大娘子,咱们赶紧离开吧。”
贾氏咬了咬牙,辞色决绝:“唐管家,你带着孩子先走吧,我想留下来。”
则安诧异地问道:“阿娘,您为何要留下来?”
一阵凉到脊寒的风疾扫过贾氏的面庞,许是风迷入眼的缘故,她竟不禁流下两行清泪:“生而同衾,死亦同穴,阿娘要与你爹爹共进退,另外我是冯家的主母,有些责任我必须得担起来。”
则安听出她的意思,乍然变了脸色:“您是主母,那我还是长子呢,身为家里的顶梁柱,我得与您共进退!”
贾氏登时怔住,双肩瑟瑟发抖:“胡闹!你若是也留下来,那织儿该怎么办?安哥儿,你也是个十七岁的大人了,怎么就不能理解为娘的苦心呢?”
锦织虽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话意,但却也听得半知半解,遂伸手抓住贾氏的袖口问道:“阿娘,您可是不与我们一起逃走?阿娘,织儿可不能没有你!”
贾氏蹲下身,慈爱的抚住锦织的双肩:“安哥儿,你瞧瞧你方才的话说的,都把你妹妹给说急了!织儿,阿娘不是不走,娘是想等爹爹回来后,再随他一起追上你们。”
锦织伸手擦拭掉贾氏脸颊上的泪:“阿娘说得可是真的?”
贾氏凄惶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当然是真的,阿娘何曾骗过你?好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由你唐叔先带你们离开。唐管家,这条密道通向城外的玉霞观,你们出去后便一路西行,逃往西夏。西夏的飞龙使梁仲鈅与我们贾家是连襟关系,可以投奔到他们那恳求收留。唐管家,我这双儿女就拜托你了,你的恩情,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忘!”
唐管家道:“大娘子放心,主人这些年待我如亲人一般,唐某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会保全安哥儿和织姐儿。”
轰隆一声,前头忽然传来一记撞门的动静,贾氏的脸色霎时急得变白:“不好了,他们开始撞门了,你们赶紧走吧!”
泣不成声的则安跪下给贾氏叩了一个响头,撕心裂肺道:“阿娘,儿子不孝,只能来世再给您和爹尽孝了!”
贾氏满眼潸潸,悲泣伤心,她拉起则安,哽咽着嘱咐道:“儿啊,你妹妹就托付给你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啊!”
则安干脆的抹了抹眼泪,转身便疾步跳入密道,相比兄长的果断,锦织则显得很是踌躇,又惧又舍的她,一把抱住贾氏呜咽道:“阿娘,阿娘……”
贾氏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织儿乖,随你唐叔赶紧离开,唐管家,快带她走!”
唐若柳抱起锦织朝密道走去,泪眼迷离的锦织朝贾氏伸长胳膊,希图她能牵住自己的手,随她一块逃离:“阿娘,我不想和你分开,阿娘……”
贾氏捂住痛彻心扉的胸口,凄声道别:“织儿,去吧,去西夏!那的白丁香开了,塞北的雪也下了,清净的光景在等着你!”
唐若柳和锦织进入密道的同时,府门也被撞开,前院立时哭喊声汇成一片。贾氏迅速将柜阁归位,栓上门后,便跪在蒲团上,朝祖先牌位道:“各位列祖列宗,为了保住冯家血脉,妾身只能火烧祠堂,尽可能拖延时间,不让官府发现密道,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还请赦免妾身罪过,并且保佑安哥儿他们,能够平安抵达西夏。”
贾氏求祷完后,便从容地推倒窗边那座缀满火花的多头烛台,灼人的焰舌瞬间点燃了曼陀罗香色缠枝宝罗帷幔。贾氏望着越烧越烈的火舌,眸中不禁流露出丝缕轻松和柔情:“官人,妾身先走一步了,黄泉路上,我漫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