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鈅坐在塌上出神,便关心地询道:“官人,你回来以后,怎么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太后今日叫你进宫,都和你讲了些什么呀?”
梁仲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唉,东朝皇帝遣使来信,说国相侵占了屈野河以东的耕地,太后闻之很是震惊,命我明日一早调查国相府,搜集证据。”
小贾氏惊讶地一凛:“屈野河,那可是边界最敏感的地带啊!我记得早些年为了囤积粮草,先帝不顾称男岁赐之谊,硬是与东朝打了一仗,只可惜中途受宫廷政变的影响,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之后吾祖即位,太后为了弥补因此事而产生的嫌隙,主动与东朝和谈了许久,方才使得两国的关系恢复如前。”
梁仲鈅深深颔首:“是呀,好不容易修复了关系,太平了几年,如今却又成了枕戈待旦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燃起战火啊!”
小贾氏有着慨叹:“大夏过去为了开疆拓土,与各国打了近三十年的仗,花费无数金钱,如今的国库,想来已不足以再度开战。假如东朝以此事为由,真的向我们发动进攻,恐怕老百姓都会陷入巍危之境啊!官人,我觉得这事,您还真得好好的盘查,给太后和东朝一个万全的交代。”
梁仲鈅颓然道:“身为大夏臣子,纠察出不稳定的因素是我的职责。只是我怕我一心忠君为民,搞到最后,不仅讨不到一声好,反而会把梁家给卷入不利的境地。”
小贾氏放下手里的梳子,坐到梁仲鈅身边:“这话怎么说?”
梁仲鈅的唇角衔了一抹担忧:“太后虽说国相若真得犯了过,一定会严肃查处,可国相毕竟是她的亲兄弟,如果到时候太后感念亲情,动了恻隐之心,宽恕了他。那缓过劲来的国相,必定不会放过我这个差点令他失势的恶人啊。娘子,你说这件事,我是否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贾氏凝神片刻:“太后虽说很倚重她的娘家,但是本心却还是向着大夏皇室的。她扶植没藏讹庞,说到底也是想让他为吾祖保驾护航,但一旦没藏讹庞不再履行保护之责,亦或者反其道而行之,我觉得太后一定不会容忍。”
梁仲鈅看着她道:“所以依娘子之见,我应该一板一眼的查,一五一十的上奏喽?”
小贾氏道:“没错,就该如此,哪怕梁家最后真的与没藏家族结下了梁子。官人,我记得你年轻时,不常说自己要当个名留史册的清官吗,现在机会来了,你为何又开始质疑自己的初心呢?”
梁仲鈅的双眸忽然一亮:“为臣者当忠君侍主,慈心为民,我孑然一身的时候,确实产生过这样的抱负,但现在不是有了你和孩子们了吗?”
小贾氏抚住他的手,温然笑道:“官人,我与孩子是你们后盾,并不是你牵绊,以后只要是你想做的,或者是你认为应该做的,你都放心大胆的干便是,用不着顾虑我们。”
小贾氏的言语充满了温情,梁仲鈅登时觉得自己信念感得到了坚固的支撑:“我觉得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娘子你。这些年,你就像盏明灯一样,每每在我踏进深深夜路时,将前方照亮。”
小贾氏明春一笑:“我若是明灯,那你便是那个点亮我的提灯人。记得公爹在世时,曾多次因为我没生下嫡子,而要求你改立柳氏为妻,可你不仅没有答应,反而还对我和两个女儿更加宠顾。之后冯家落败,你又爽快答应我的请求,收养慈儿为女。你待我的好,可真是多了去了。”
梁仲鈅将小贾氏揽进怀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些都是我应该为你兑现的承诺。”
蜡烛的黄晖笼罩房间,香薰的芬芳萦绕绣帐,此刻人儿是绵绵的,风儿是柔柔的,四处都洋溢着幸福,只是不知这样的幸福,还能够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