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果已经略有腐败,一些灶马正在上头咬得尽兴,只是唯有香炉正前方的软梨,却没有一只爬在上头。
念慈正好奇的打量着,后头传来一声音:“没想到孺人来得这么早,奴家有失远迎。”
念慈回头望去,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女史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你是?”
“奴家是掌管崇明楼的杂事女史胡愈,奉裘姚夫人之命,以后当您的贴身女史。”
念慈面带不解:“裘姚夫人?芭里裘姚不是与我一样同为妾室么,你为何唤她叫夫人?另外这安排女史之事,理应是颇超王妃之责才对啊。”
胡愈淡淡一笑:“孺人有所不知,因为王妃常年抱病,身子骨不大好,所以府中一些琐碎之事,都有裘姚夫人代为打理,除此之外,裘姚夫人还是主母的嫡亲侄女,故此下人们便破格称她为夫人。”
念慈眉头微锁:“胡愈,你打点崇明楼多久了?”
胡愈应答:“有十年了。”
念慈不豫道:“原还以为是新遣来接管的,搞了半天是待在这的老人了。供桌上的瓜果看起来有小来月没换过了,眼下已经腐败到有虫子在啃食,你这往日的打点工作,会不会太过懈怠。”
胡愈抬眼眺望供桌,忙道:“奴家没有及时处理供果,引来灶马来房中过冬,是奴家之过,奴家这便将供果撤下重换。”
念慈道:“不必换了,连带着佛像一并撤去它处吧。我自幼信奉黄老,以前又受过道门恩惠,此生决意独尊老君,不信它教。”
胡愈一怔,显得有些为难:“撤……撤佛像,孺人,这恐怕撤不得。”
念慈疑惑道:“为何?我房里的东西,难道还不能任我处理么?”
胡愈道微微低首道:“孺人,这尊佛像乃是主母安排供奉在这的,若没有她意思,奴家万万不敢挪动它分毫,还请您莫怪。”
念慈幽然凝眸,细细地打量着胡愈,发现她似乎不敢正视自己:“一尊佛像罢了,主母如此重视它,是有什么讲究么?”
胡愈扫视了四周,低声道:“孺人不知,这崇明楼一直都不太干净,请这尊地藏王菩萨在室,便是用来压制邪性的。”
念慈不觉深吸一口气,试探道:“之前领我过来的小厮,说先主母也曾住过这里,最后落得晚景凄凉,莫非你口中的脏东西与她有关。”
胡愈道:“本不该诋毁先夫人遗名,只是这崇明楼闹鬼确实与她有些关系。九年前,先夫人因犯了错,被国相严厉训斥,安排禁足。先夫人出门名门,一向心高气傲,受如此之辱,如何能忍,遂于禁足第二日夜里吞金自杀了。以后,不知是不是她亡魂含恨,怨气难消的缘故,接连搬来居住的两位孺人,都于搬来的头一日吞金自杀。唉,一想到每每笑脸迎来的主子,第二日就得悲痛送丧,奴家就觉得难过不已。”
念慈的眉羽蹙得甚紧,眼中透着惊奇与谨慎:“你确定她们都是吞金而亡吗?”
胡愈道:“两位孺人都是次日清早发现吞金故去的,夜里房中一度安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这点合府上下都能确定。”
念慈微微低首,心神不宁:“想不到,这里竟然如此可怖离奇。”
胡愈忙道:“所以这佛像,不仅不能移动,还得要好好供奉,孺人今晚想要平安度过,傍晚就得上香了。”
念慈静静斟酌须臾,颔首道:“行吧,那你就只把供果换了吧,此刻我待在房里浑身都不舒服,趁着天光还好,出去散散心。”
胡愈微笑应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