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要求死,只是她觉得自己不想再说谎了,她一个人隐瞒这些太痛苦了,她多么自私啊,为了能让自己心里好受就把这些痛苦带给利威尔,他明明已经遭受得够多了。
从被掐住的喉管中,利昂娜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丝气音:“……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利昂娜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利威尔看着那自眼角滑落的眼泪,在少女濒死的边缘,几乎咬碎了牙齿逼着自己松开了手,他瘫坐在地,一手撑在曲起的膝上捂住了脸。
在刚才短短的十几秒内,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人的脸,他把那些人的死都归罪在少女的身上。如果她没有隐瞒,那些人兴许就不会死,他的部下、同伴,墙内的人不会经历那种地狱,士兵的家人不会面对生离死别。愤怒、憎恶完全占据了他,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每次看到上一秒还立志要拿下战绩的部下,下一秒就落入了巨人口中被撕碎的他,是什么心情?她不懂吗?
那些跟着埃尔文去赴死的家伙,现在看来就像是白白去送死的蠢货,如果利昂娜能说出一切,埃尔文也不会被逼到那种境地,他的梦想说不定就能实现,现在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地下。
利威尔站起了身,径自走出了房间,神情非常骇人。
利昂娜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原石的光亮得刺眼,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慢慢适应了才发现汉吉坐在桌边看文件。
她有些疑惑,看了眼四周,她不仅没死,还安好地躺在床上,利威尔却不在。她想说话,声带一动就像是被人撕扯开般的剧痛,汉吉听到她的悲鸣马上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走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别说话,你喉咙差点就被利威尔掐断了,医生说你声带严重受损,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汉吉的声音很平淡,利昂娜猜想她多半也已经知道了,不然兵长把她伤成这样,对方不可能还这么平静。
她想要坐起来,被汉吉强硬地按了回去:“我说,别动。利昂娜,我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情,我有很多话必须要问你,所以你得赶紧康复好。”
汉吉的声音很冰冷,完全没有了以往常常打趣她的意味。她看向那双被镜片折光挡住的眼睛,心情很复杂。
利昂娜在汉吉的房间里秘密养伤,对外宣称是安排秘密任务外出了,就连授勋的仪式都没有参加。汉吉总是在她醒来前就出门了,晚上更是很晚才回来,她们两人几乎碰不到面,对方似乎是有意在避着她,但在没有设看守的这点看来,汉吉又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她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在养伤期间,兵长一次都没有来过,她就总是靠在窗边,透过拉盖着的窗帘缝隙看外面,想看看兵长会不会路过,可总是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整整一个月,利昂娜的声带才恢复,连带的后遗症是她说话都带着点气音,也没法太大声说话。
汉吉晚上带着利威尔一起回来了,利昂娜只见利威尔进门后就冷着一张脸倚靠在门边,站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
她以为兵长顶多杀了她以消心头之恨,却忘了他是个多么冷酷可怕的人,让她活下来再逼供出更多事情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后果就是利威尔像这样漠视她,那比让她死还难受百倍。
汉吉让利昂娜坐下,倒了几杯热茶放在桌上,自己也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对面,人刚坐下就听到利昂娜问道:“为什么不在审讯室对我进行审问?在这里不适合用刑吧。”
利昂娜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漏气的气球,利威尔皱着眉移开了视线。汉吉苦笑道:“哎?讨厌,利威尔,看来我们恶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啊。”
“我们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利昂娜打断了她的话,看着面前茶杯里的热气蒸腾,“就算你们用刑,我也不会说的。”
汉吉端正了神色:“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利威尔你能预知未来?”
“……”
“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继续假装下去,就像之前那样找个借口蒙混过去,为什么你这次没有这么做?”
利昂娜抬眼看向利威尔不说话,汉吉随着她的目光转头看了眼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呢,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你的事情,大家的事情,还有很多故去的那些人……我一开始也跟利威尔一样,恨不得杀了你,为了那些原本能活下来的人们。”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啊,不能再随心所欲做巨人研究,就连最心爱的部下都因为我而不在了,身上担负的责任跟现在的位置,可没有人再允许我那么任性了啊。”汉吉喝了口热茶,呼出了一口雾气,她看着那团白色的气体像是在喃喃自语。
“埃尔文如果还在,我就不需要背负这么多了,能跟马布里特开心地做研究。利威尔能顶着他那张臭脸带着利威尔班砍杀巨人,大家一起共享今天取得的成果,不会有人妻离子散,不会再有人悲伤,不会再有人苦苦等待那些永远回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