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了行李,改签了最近的一班航空,下了飞机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十二个小时,她穿梭在云层里,脑子里都是两位老人的声音——
“倾倾啊,多吃一点,你天天运动量大,不怕胖的哦。”
“倾倾跳舞真好看,什么时候奶奶回国了,一定要去看我家倾倾在剧场里的演出,到时候倾倾带奶奶去,奶奶不会抢票哈哈哈……”
“倾倾啊,爷爷今天买了野山参,奶奶叫人炖了鸡汤,搁一点在里头,等倾倾下学回来喝哇……”
“我的倾倾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娃娃了哇。没事没事,有空常来奶奶这玩,都是一样的,还是爷爷奶奶的好孩子……”
“那小兔崽子对你不好的哇?奶奶找他去……”
“我给他们买的那个手镯放哪去了,拿出来,给小孩戴上……”
她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她没见过。
但顾家的爷爷奶奶,一直把她当成亲生的孙女在疼爱。
在他们都还幼年的时候,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宽容和关怀。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到了老年,也不过是搬着一把藤椅,手拿一把折扇,坐在青青草地上,看着膝下儿孙笑闹。
那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突然就像她的父母几年前一样,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她经历过,所以不敢想象现在的顾玉珩是什么样的状态。
直到她走到那一层的走廊口。
“手术中”三个字亮着鲜红的光。
手术室门外,她看到过去一直背脊挺直,冰冷矜贵的人,第一次弯下了他的脊梁,像是麦田里不堪重负的稻谷。
“玉珩……”
她走到他身边,第一次敢直呼其名。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在他身边格外明显。
顾玉珩的肩膀明显颤了一下,抬起头,许久没有休息的眼下有些发青。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顾玉珩的声音是嘶哑的,但还是努力把每个字都吐清楚,“坐了多久的飞机?累不累?”
“改签了最早的一班。”黎念倾替他把眼前的碎发整理好,“爷爷奶奶怎么样?怎么会突然……”
“爷爷突发脑梗,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顾玉珩眼眶里也好像有些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他重新低下头,让那东西滑着睫毛坠落,在地上砸出不规则的形状,然后又抬起脸,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只是眼尾红了一圈。
他抽了抽鼻子,别开黎念倾的视线,看向手术室的大门,后脑勺靠在透着寒意的白墙上,声线冷硬地继续道,“奶奶没过两个小时,就也不行了,现在正在抢救……”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冷,那么不近人情。
那五官本就如刀锋般锐利,此时薄而锋利的唇线紧抿着,两颊也因为克制而紧绷。上挑的眼尾是沾了火的凤凰尾翼,难保什么时候他就会将自己焚毁殆尽。
平时那么巍巍不可动摇的人,却好像空了心的麦秸,有一种徒劳的强硬,实际上拿外力一催,也就能折在手里。
黎念倾望着他冷峻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蓦地伸出手臂,把他搂进怀里。
感受到顾玉珩的身躯明显一震。
但她没松手。
反而收紧双臂,搂住了顾玉珩的肩膀,用自己的耳朵蹭了蹭他鬓角的发。
才发现这么冷傲的一个人,鬓发却是意外的柔软。
她笨拙地,学着顾玉珩小时候安慰她的模样,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或许彼此心里都有一个预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都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她想起她这次去英国之前,顾奶奶的气色出人意料地好看。
奶奶拿出爷爷一直收着的玉镯,交给黎念倾,抚摸着她的脸,欣慰道:“我们家倾倾,是个大孩子了,要去更大的舞台了,奶奶高兴。”
“奶奶……”她难得的红了脸,有些小女儿的娇态,“都去过好多次了,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哎,那不一样,不一样……”奶奶拉着她的手,“这次是我们倾倾自己编舞,自己导演的,意义肯定不一样。等倾倾回来呀,奶奶给倾倾做一桌子好吃的,来犒劳奶奶的好孙女。”
“好了奶奶,”顾玉珩当时拦住了两个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把行李交给她,“再说要赶不上飞机了,她那个团还等着她呢。”
“你还说,”顾奶奶嗔怪地拿手指头一戳顾玉珩的胳膊,“都怪你,说医院里有事,不能送倾倾过去,要不然我至于跟到机场来送我的小宝贝吗?”
“是是是,怪我怪我。”顾玉珩顺从地点头,哄着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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