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黎念倾跟在顾玉珩身后,跟随着手风琴的旋律,慢慢转到灵堂之后。
那棺材没什么特别,区别只是棺材里面。
没有放平常的雏菊,而是一大捧鲜红鲜红的玫瑰花。
老人安详地躺在棺里,面容平和,眉目已经被细细描画过,连鬓角也梳得一丝不苟。
本已见风霜的皮肤被红玫瑰衬得透亮,宛若鲜活。
两只手在花中紧握着,十指相扣。
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落葬的时候,无关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墓地选在依山傍水的一片草丛里,视野开阔,合作一块的大理石的墓碑上,放着两人年轻时拍的第一套婚纱照。
年代已久,像素也不是很清晰。
带着蕾丝头纱的奶奶依偎在穿着中山装的爷爷怀里,两厢对视,一片情谊。
“爷爷奶奶,”天上飘着细雨,顾玉珩撑着伞,伞下站着他和黎念倾两个人,“今天就送你们到这了。”
“倾倾说,你们变成星星了,那片星辰大海,你们先替我们去看一看。昨天我们看了《寻梦环游记》,倾倾说得对,只要我记住那点烛火,就算有一天熄灭了,它也永远在我的生命里。”
“家里一切都好,父母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会守好你们打下来的这片商业帝国,也会和你们一样恩恩爱爱,你们放心。”
“小棠和浩宇也很好,等你们的丧期过后,就着手帮他们准备婚礼。”
“你们生前的愿望,只剩最后一个。”
没撑伞的那只手,握住黎念倾挽在他臂弯里的手,手腕上一只古朴的镯子,暗光流转。
“那对手镯,我已经送给倾倾了,奶奶说得对,我应该早点对她表明心意,或许也就不用多蹉跎这么多年,让您天天在操心我的婚事。”
顾玉珩回想起来,无奈苦笑,“抱歉,没让你们在最后,看到这一幕……”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黎念倾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顾玉珩低头,冲她露出一丝浅笑。
雨中有两只黑色的蝴蝶,翩跹而来,落在两人的肩头。
“是爷爷奶奶。”黎念倾拽了拽顾玉珩的手,小声示意顾玉珩。
顾玉珩点头,“嗯。”
*
回到顾家,项浩宇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
顾小棠毕竟不像顾玉珩见过那么多离世,现下还是有点精神不振,恹恹地靠在沙发上,像一只犯困的猫。
“不舒服就去卧室睡会儿?”黎念倾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心疼地揉揉她哭成小核桃的一双眼睛,“我去煮个鸡蛋,待会给你热敷消消肿。”
“我没事。”顾小棠坐直了,把她拉到自己旁边,“鸡蛋的事待会再说,先说说你和狗男人的事。”
苏景迁?
黎念倾实在是很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用关于这人的事情来给人添堵。
顾小棠抱住黎念倾的手臂,赖在黎念倾身上,推了项浩宇一下,“快说快说。”
项浩宇从黎念倾走近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宠了。好在已经习惯,他拿出已经进入最后程序的协议,“那我们长话短说。”
“基于你们两个人并没有约定婚内财产由夫妻双方分别所有,你们两个人的婚内财产是要实行共有制的。也就是说,无论多少,对于念倾来说,都是有一定损失的。”
“我艹……”顾小棠“chua”一下精神了,“凭啥分他?他当年可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出,做那么多破事,还要分给他?!不行!不给!”
“这个……”项浩宇斟酌了一下,“因为他婚内出轨,且以暴力手段对念倾造成人身上海,有过错行为,我只能尽力让他少分财产,但是从过往的司法判例来看……”
“能不能一分不给?”顾小棠眼睛亮晶晶的,崇拜地望着项浩宇。
“……”项浩宇默了两秒,“我是律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顾小棠眼里崇拜的光芒熄灭了,“那要不你还是去许愿池里趴着吧。”
项浩宇:“……”
黎念倾憋笑,拍拍顾小棠的头,“人家要有法律依据的。”
“好嘛……”顾小棠重新抱住了黎念倾的胳膊。
“接着说,”项浩宇把手中的清单递给她,“这是你们俩之间的财产分割清单。”
黎念倾接过来,别的倒是没怎么在意,只翻找着景年的归属。
却在后面的备注栏里看到了“待定”两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这需要过一个月左右,”项浩宇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跟她解释,“因为景年公司是有限责任公司,有限责任公司具有人合性,所以它的股权转让并不像股份有限公司那么方便。”
“虽然是你当年出资创办了这家公司,但是中间经过了几轮融资,加入了很多其他的股东,而且你们俩的股权是全部记在苏景迁名下的。”
“基于刚刚说的人合性,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转让,需要前置程序,学名叫做优先购买权。”
“简单来说,就是这一个月之内,如果其他的股东没有提出购买你们俩之间流转的这份股权,那么这些股权就全部到了你的名下,你就登记成为景年公司新的控股股东。”
“也就是说,如果中间有人不同意,或许还会出岔子?”黎念倾沉吟。
“理论上来说,的确是。”项浩宇微笑,“但是以其他股东的实力来看,可能性很小。”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苏景迁有意为之,我查了一下其他持股股东最近几年的会计年报,从他们的现金流来看,没有一个能在短短一个月内,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购买下苏景迁名下的所有股份。”
“他很聪明,从来没有融资过能和他势均力敌的对象,持有景年公司股权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
“能看得出来,苏景迁对这家公司的控制非常强,这些股东不过就是被他拉来给他提供资金的而已,没有多少决策权。”
“倒确实符合他的性子。”黎念倾听完,反倒不意外了,“把人利用到极致,还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聪明反被聪明误。”顾小棠对项浩宇那句“很聪明”耿耿于怀,忍不住恶狠狠道,“平时不做人,没想到吧,真到了最后关头,连个能帮忙的都没有。”
“可能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项浩宇道,“不过还是要密切关注一下其他股东的动态,保不齐中间杀出一匹黑马来呢?”
项浩宇又跟她们聊了一会。
到天色渐暗之时就起身告辞了。
顾家父母和三个孩子,五个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不乏顾家父母亲自动手,戳穿自己儿子的那些高冷面具。
经过这几天的大起大伏,顾玉珩现在已经放松了很多,只是每次这种拆穿还是让他不太自在,便只顾着自己专注和盘子里的菜作斗争。
“玉珩,别只顾着自己吃,”顾谦心急地唤儿子,“这么大年纪了,不知……”
“道照顾人”这四个字,在眼睁睁看着一块剔了词的鱼肉,从顾玉珩的盘子飞到黎念倾面前的小碟里之后,吞回了肚子里。
顾谦和顾夫人相视一笑。
吃完饭,几人心照不宣地把空间留给了小情侣。
两人没再去外面的玻璃房子,窝在沙发上。
绒绒是个死皮赖脸的小粘人精,丝毫不觉得自己碍事,跳上沙发,小孩子似地,趴在两人中间。
暖烘烘的。
顾玉珩早就被绒绒“驯化”了,忘记了洁癖,骨节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绒绒粉嫩嫩的耳朵。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着绒绒兴奋起来就不甚规律的呼吸。
后来黎念倾忍不住开口。
“顾玉珩。”
“嗯?”
“你能跟我说说,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