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嫉妒你羡慕你,我也很喜欢你呢。)
(我的身体应该会在空中像蝴蝶一样美,然后在地上烟花一样灿烂。)
括号反复闪动,提醒着未编辑完。我知道贝薇陷进去了,陷进那个名为“遗孔”的游戏中。
我仔细翻了翻书包,果然不知何时被她塞进了一套游戏意识连接设备。不就是入你的圈套吗,贝贝。我狠狠地擦去脸上不小心从眼眶流出的泪水,戴上了金属仪器。
刹忽间眼前一黑,感觉就像是被蒸发,被吞噬,被重置。意识一滴一寸地那样清晰了流入了某件容器,还是某个世界。
天旋地转醒来时浑身干燥异常,头上顶着朝日却感觉不到炎热,深海般沉重又起风轻浮如流云的细碎沙漠漫眼无垠。
倒下躺在上面缓缓打量,白茫茫的一片天幕布点上一笔成洞不刺眼不炽热的太阳。
我像个襁褓之中不愿醒来的婴儿缩在名为世界的巨蛋,包裹着天空似蛋清,混合黄沙似蛋黄。沙子不烫,暖乎乎怪舒服的,即使弄脏了头发衣服脸也不想从这份舒适和安然沉睡般慵懒中爬起来呢。
好吧,不是我不想起来,其实我陷进流沙里出不来了......
这是哪个天才游戏设计师的神来一笔?让玩家第一次进入游戏的出生点在流沙里。而我又是以平躺的姿势进入游戏的......
加速死亡啊。
不对,这是游戏,我是玩家可以复活的。只不过这慢慢窒息而死的过程,我不想体验啊!
我奋力挣扎着,流沙一点点蚕食着我的力气,直至完全消耗殆尽。求生的欲望已经磨灭,我竟可笑地开始回忆短短十六年的人生。
小时候不懂事,别的小朋友玩笑打闹,想加入发现说不出话,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理缺陷。
我问爸妈为什么,爸妈只是摸着我头根本不回答。
稍微大点后学会手语,但终究交流起来不方便,也没人愿意去专门学习来和我交流。
不自觉地越来越孤僻,他们的目光里好像是有同情弱者的姿态,用可怜的语气去一次次揭开我的伤疤。
我不要这种特别的关注,我只想要普通人一样的平等对待。
父母为了好好照顾我,从没有出过远门,每天按时接我放学。每次路上问我:“今天和同学们一起玩的开心吗?”
我只能装作愉快的样子编着根本不存在的故事。
担心我在外面出事,从来不允许我到除学校和家以外任何地方干任何事情。
就连孩子最基本也最喜爱的游乐场,也只在电视上看得到。
其实自己也跟别的女生一样的,喜欢甜食,为体重增加几斤而计较半天。
看琼瑶容易流泪,摔跤却在地上笑,熬夜敷着面膜追剧。喜欢穿漂亮衣服,喜欢可爱熊娃娃。喜欢粉色,扎着丸子头。
失败的,是没有闺蜜也没法与闺蜜们偷偷围在一团议论八卦(除贝薇外),是没救回唯一的闺蜜朋友贝薇。
卑微的,是在课堂上永远不会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哑巴,是别人同情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是特殊待遇特殊标准。
期待的是,爸妈能带我出去玩,能准我养只猫,贝薇能被医生救活。还有,这个世界...个毛球,我真的要死了呀!
我绝望地看着天空逐渐模糊,眼皮被沙子压得越来越重。呼吸愈发困难,尘土呛进气管里透不过气。
寂静黑暗中虽宽阔无边,但就像溺亡于深海眼前的最后一抹血红后,坠陷蓝色温柔永眠。单调显局促得让人窒息,注定的命运何时将你我埋葬。
有死的决绝,却没有生的勇气呢。在这个抑郁风靡的时代,悲伤痛苦被无限放大,死成了最廉价最轻易提出口做出来的事物。
一切只剩心跳声微弱至停止,在我听起来清晰得像时钟的秒针因电池没电而不再转动。
第一次死,原来是这种滋味。还行,不痛不痒,就是憋得太难受了。
哧...有本事一直这样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