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栖鲸难得醒得很早。
早餐照例是吐司面包,煎鸡蛋,德国香肠,一杯牛奶。
时屿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夏栖鲸也尽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事实上他觉得有点别扭。
也许是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现在他看见时屿,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总是会联想起,昨晚时屿的嘴唇印在他的腺体上的感觉。
温暖,柔软,酥酥麻麻。
尴尬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会让他想起一些从前的事。
不该想起的事,想要尽力忘却的事。
……
吃完饭出门。
夏栖鲸正在系鞋带,时屿忽然伸手过来。
夏栖鲸条件反射地一躲。
时屿的手僵在半空中,停了两秒,收回去了:“衣领折在里面了。”
夏栖鲸这才明白时屿是想帮他整理衣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谢谢。”
他站起身,在时屿的注视中整理好衣领,检查了一下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时屿默默注视着他,等他检查完了,提醒道:“你今天还没有打抑制剂。”
“啊,这个,”夏栖鲸抓了一下书包带,道,“我今天带了,装在书包里了。”
时屿走近了一步,自然地说:“我帮你。”
前几次都是时屿帮他打的。
夏栖鲸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不,不用了。”
时屿原本已经打算帮他取出抑制剂了,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微微一愣。
夏栖鲸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姿态太过明显,缓了缓口气,找补道:“我等会儿正好要回宿舍,室友可以帮我打——你不是早上有早课嘛,耽误你的时间就不好了。”
时屿不再坚持。
只是注视着夏栖鲸匆匆下楼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午三四两节课是线性代数。
这是金融系的大课,一般是两个班一起上,在能容纳一百多人的阶梯教室里。
这种课夏栖鲸以前都是能逃就逃的,上了也是打瞌睡,还不如舒舒服服躺在宿舍床上睡。
然而今年时屿给他下了指标,一节课都不准逃。
夏栖鲸迫于淫威,只好乖乖地来上课。
他原本是和林与千坐在一起的,然而课一开始,教授就说这节课要小组讨论,互相交流解题方法。
“按照学号分,四个人一组,”教授翻着花名册道,“我点到名字的站出来,重新坐座位,前后两排左右两列是一组,从靠门的位置开始坐。”
从1号开始,被点到名字的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
林与千抓着夏栖鲸的衣袖呜呜装哭:“生离死别,不过如此。”
夏栖鲸道:“冷静,这学期死的时候还多着呢。”
夏栖鲸没什么所谓,坐哪儿听课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反正都听不懂。
最后分下来,林与千坐在教室中央的最前端,正对着教授的横飞唾沫和无敌镭射眼。
林与千哭丧着脸抱着书包过去了。
夏栖鲸坐在倒数第二排。
又非常巧的,时屿和彭启就在前面一组。
彭启正好原本坐在夏栖鲸前面,看见他,扬了扬眉毛,扭头对时屿笑道:“要不要我跟你换个位置?”
时屿抬了下眼,淡淡道:“不用了。”
……
教授的讲课习惯,照例是先讲推导方法和公式定理,然后布置随堂作业。
这点上其实和中学上课差不多。
其实一般大学老师都不太管课堂纪律,老师在上面讲,下面学生爱干嘛干嘛,只要不脱光了衣服裸奔都没人管。
只有线性代数这种课特别一点,因为挂科率比较高,教授为了确保教学质量,就会比其他课程严一些。
夏栖鲸撑着下巴呆呆听了半天,等教授把题目投影在讲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句都没听懂。
教授:“先各自做题,然后讨论出最优解,限时二十分钟,开始。”
周围同学纷纷开始奋笔疾书。
夏栖鲸:“?”
怎么就讲完了,怎么就开始做题了。
他连忙低下头去抄题目。
抄完了,还是一片茫然。
煎熬地对着空白纸张看了十分钟,抬起头看看前面,只能看见彭启已经做完了,正凑过去笑着跟时屿说着什么。
时屿漫不经心地转笔,似乎也早就做完了,没什么表情地听彭启叽里咕噜说话。
教授做了个手势:“时间到,开始自由讨论。”
夏栖鲸跟着身旁的同学,尴尬地攥着纸张转朝后。
坐他后面的是一个挺热情的alha,一把将他的纸张抽了过去:“来来来,我们先来对一下答案。”
四张纸,三张写满数字。
一张空白,只有原封不动抄下来的题目,和一个孤零零的“解”。
那alha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不至于吧,一个字都没写?!”
声音震天动地,直接盖过了其他小组说话的声音。
一瞬间,教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这边。
夏栖鲸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