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餐桌旁,时屿背对着他。
彭启一抬眼看见他,显出略微意外的神情。
时屿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虽然没有转过身,但是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夏栖鲸也懒得虚与委蛇,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在时屿对面坐了下来。
夏栖鲸直视着他:“喝的什么粥,好喝吗。”
彭启看看他,又看看时屿,屁股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时屿把粥咽下去,轻声道:“就是白粥,没什么好喝的。”
夏栖鲸:“是么,我尝尝。”
时屿:“打饭窗口在你右后方。”
夏栖鲸就是要跟他较劲:“我就是想喝你这碗,还要用你这把勺子,怎么,你不舍得?”
时屿用纸巾擦干净嘴巴,微微叹了口气。
片刻后低声地,无奈道:“……别闹了。”
夏栖鲸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怎么,时大班长现在又恢复记忆了?刚才不是还不认识我吗?”
话尾发颤,死死地压抑住,才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彭启极有眼色地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
迅速离开了战场。
时屿略微怔住。
呆了几秒,手忙脚乱地把纸巾递过来:“你,你别哭……”
夏栖鲸红着眼睛凶他:“谁哭了,你眼睛瞎了是不是。”
时屿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是彭启没有好好带你们吗,我明明让他把语速放到最慢的啊……他没有把英文资料翻译给你们吗?”
夏栖鲸狠命吸鼻子:“不是。”
时屿看起来是真实的困惑,又因为他的情绪激烈,不敢多问:“那……你要不要喝粥?”
小心翼翼地把粥碗推了过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喝。
喝你个猪头。
夏栖鲸其实一点不爱喝寡淡无味的清水粥,但是不想让时屿看见自己掉眼泪的丢脸样子,于是一把把粥碗抢了过来,把头埋下去,装作拼命喝粥的样子,不让时屿看见自己的脸。
时屿其实已经喝了小半碗。
剩下的,被他几口下肚,就没了。
于是夏栖鲸又去打了一碗,这次是甜滋滋的南瓜粥。
一口气喝下了肚,腹中暖洋洋的,终于勉强平静下来,放下了粥碗。
眼睛红红地瞪着桌面,不说话。
时屿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似乎才终于从那无声的委屈和眼泪里,明白了些什么。
他抽了纸巾,小心地给夏栖鲸擦了脸,叹息道:“你啊……”
夏栖鲸敏感得像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怎么,又要说不认识我了?”
“不是,”时屿抓着纸巾,垂着眼睛看着他,“我只是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而已。”
夏栖鲸:“什么意思。”
时屿:“我以为我是在顺着你的心意来,尽量让你过得舒服一点……现在看来,忽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做错了。”
夏栖鲸还是不明白,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时屿苦笑道:“你不是,很厌恶不能控制自己信息素的人吗……衣冠禽兽,行尸走肉。”
夏栖鲸起先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听时屿念完那八个字,忽然反应过来。
那是那天他和林与千在医院走廊吐槽变态alha时,脱口而出的八个字。
夏栖鲸终于明白那天回到病房后,时屿为什么会那么反常了。
那么多一个人呆在医院里的时间……他都在想这些吗?
他错愕道:“我根本没有在说你!我骂的是那个偷窥狂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说你?”
“不是吗,”时屿看着他,“不能控制信息素,和牲畜没什么差别,这和我的症状有区别吗……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厌恶,你为什么会那么巧,在前一天通知我要搬出去?”
夏栖鲸哑口无言。
夏栖鲸有个毛病,一急起来就不能顺畅地说话,说激动了还会有哭腔。
他哑着嗓子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曲解我的话,还要和我绝交,还故意在全班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
声音大了些,旁边吃饭的学生纷纷侧目,朝这边看过来。
时屿终于坐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用完好的那只手拉住夏栖鲸的,将他拽到洗手间去。
洗手间里没人。
时屿把他抵到洗手台前,两臂微微拢着,沉默地,低头看着他。
夏栖鲸还在拼命压抑哭腔,情绪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
时屿小声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让我觉得好像确实应该离你远一点……你想不想听?”
夏栖鲸瘪了下嘴:“有屁快放。”
时屿微微俯下身体,在他耳旁道:“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离你近一点,就想做一些,很不好的事,可能会让你讨厌我的事。”
夏栖鲸呆滞地看着他:“什么事?”
时屿微微下蹲,让自己的视线和他平行。
然后,忽然向前一步,和他的身体紧紧相贴。
下半身甚至状似无意识地,轻轻地抵住了他。
夏栖鲸神情瞬间凝固。
时屿小声道:“比如,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