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吕德山也跟着鼓掌。黄大利脸色灰白,直了眼,不动。孙华这时才直起腰来,也轻轻地拍拍巴掌。“我拥护老板的英明决策。”
“黄大利和孙华就暂时不当运输队的经理、副经理了。我明天给你们开个会,宣布一下,大家就分头去管事。”李梦红笑一笑,再笑一笑,斜斜眼睛,下巴骨略微往上一翘,説:“老黄和猴子先跟我打点杂吧,到时候再按情况重新安排事做。説老实话,钱没拿走,总算万幸。我还想感谢你们呢。你们提醒了我。今后任何人要到银行提钱,必须经过我签字。所有现金都要进银行。我要成立稽查组。进行检查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多説。”
“不行!”伍魁洪呼地跳出来。“偷了十几万块钱,就这样算了?哪还得了。”
“伍头,我们兄弟一场。我都跟你几年了。没有老板的时候我都跟你跑生意了。伍头,你放我一马……”黄大利看伍魁洪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翻筋头,就往墙角里躲。
“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不枪毙也要关他十年八年。”钱光又泡了一缸开水茶。
“光哥,光哥,你积点德。我上有老,下有小,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光哥,你莫落井下石。”
“什么?你偷我的钱,我讲我落井下石?嘻,笑话。我不叫钱光‘了。我叫钱有’,钱多‘。这钱光’不吉利,尽被他和猴子偷钱。”钱光一扬手又把热茶朝黄大利泼过去。这回黄大利见势快,一闪就躲开了。“老板,我改个名字吧,叫钱多‘。当了经理,还叫钱光’,恐怕对红叶集团不吉利。”
“好,好。”李梦红一笑。
“老板,老板,你大人大量。你是观音娘娘再世。你大慈大悲。老板,你发句话。反正红叶是你的。钱也是你的。这些弟兄都是你的。我这条命也是你的。老板。”黄大利一转,跑到李梦红面前,闪一闪的,唯恐有人又偷袭他。
“坐下,有话坐下讲。”李梦红皱皱眉。
“老板,千万莫抓我去坐牢。老板,我做生意还是有一套的。老板,我会好好的做生意,多赚点钱,来报答你……”黄大利不肯走开。
“哼。做生意?你们都是秀才,文笔滔滔的。那个生意的意‘字怎么写的?上面一个立’字,中间一个曰‘字,下面一个心’字。这个立‘就是要我们要勤奋,要敢拼,不要懒,不要躺下休息,不要遇上麻烦就撤退,总之要多动,动手动脚动脑筋。”李梦红笑容可掬,根本不去理会黄大利的苦苦哀求,反而东拉西扯地説出一番怪论来。“这个曰’字也大有讲究。我们站得高了,看得远了,也勤快了,也不怕困难了,还不够。还要谨开口,慢发言,讲得讲不得要先想清楚。有些话,是乱讲不得的。俗话説,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嘛。嗯?!还要求我们要多问,多请教老板多请教内行,不乱做主张。那个心‘字更紧要了。有几层意思。一是要用心。什么事都要想清楚,能不能做,做了会怎样。不顾后果地乱做,是要闯祸的。二是要公心。做人不要歪心,更不能黑心。人没有良心,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们生意人,讲的是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对自己的兄弟,就更不应该多花花肠子起坏心。三是要忠心。对老板要忠心,对兄弟要忠心,对客户也要忠心。你背叛人家一次,人家就怕了你,谁还敢相信你?生意也做不成了。”她摆摆手,舌头舔舔嘴唇,咽下一口唾液,对伍魁洪説:“口干死了。给我泡一杯茶,要浓一点,有点口味才好。”随后,她又对大家説:“这些大道理,你们都懂。讲得多了,反而让人厌烦。”她接过茶,朝伍魁洪飞一个媚眼,格格地尖笑起来。“你阴着脸给谁看?这里又没有人收购瘟牛肉。笑面一点嘛,嗯?!”
“狗屁!”伍魁洪切齿地道。
孙华在一边狠狠地抽烟。他眼睛珠子溜溜地乱了几圈。他想看见她大发雷霆。但他没有看见。他颤抖的手捡起那张照片,机械地把玩着,旋转着。然后,他嗞嗞地撕破那张照片,一直到撕成千块万块零星的小片。他额头上沁出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他干裂的嘴唇咧开来,却没有声音。他全身都在发抖。
“好了,不説了。去,”她,李梦红拍拍伍魁洪的手,説:“老公啊,总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吧?去,安排一桌饭,要最贵的。今天,我们两口子请客啦。”她站起来,就走。
孙华没动。黄大利没动。
“守住他们。”出到门口,李梦红压低声音命令吕德山和钱多。“我把饭菜弄好了,再来叫你们。千万莫让他们跑了。”
男人们互相盯了几眼,顿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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