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无事,时间急匆匆地就来到了三月初三。
这日对于每一个唐朝人来说可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上至大唐皇帝、豪门贵族,下及富户、商贾,以至平民百姓,且无论男女老幼,都早早地翘首以盼。
大唐鼎盛之期,节令风俗早已淡化了宗教和迷信色彩,悄然间娱乐休闲文化渐渐兴起,人们开始真正的享受假期了。
虽此时已是晚唐之际,然煌煌大唐两百余年,独特的“大唐气象”随着时间的柔软笔锋默默地刻入每一个唐人的血脉深处,余晖掩映,偶有一抹亮色,惯性使然。
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和二月初一的“中和节”、九月初九的“重阳节”,合称“三令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三个节日之一。
而且清明前后的“寒食”和“清明”两节也与“上巳节”合三为一,因之人们格外地重视,各种礼仪和娱乐节目也是颇多的,像祭礼、祓禊、踏青赏花等等不一而足。
王家在青州也是颇有几分脸面的,虽说王敬武夫妻向来崇尚节俭,然上有安节度的邀请,下有平卢一众文武同僚结伴同游,该有的准备也是丝毫不能含糊的,全家提前数日,早早的就开始置办起来了。
到了正日,全家男仆女婢们不等天亮,寅时就点起灯笼,搬箱的搬箱,装车的装车,各司其职,做着出发的准备。
从益都到淄水边有着五十五里的路程,就算全家人坐着马车赶路,少说也得走一个多时辰,正常情况大约得一个半时辰左右到达,为了保证辰时中赶到,郭大娘子昨日就作了安排,要求寅时打点行装,卯时务必出发。
王师范今日也是早起了些,寅时三刻就在王猛和王灵的侍候下洗漱、穿衣,一身蓝色圆领衫,领子、袖口、衣裾边缘部分都加了贴边装饰,腰部用革带紧束,上戴幞头,下穿长靴,显得甚是俊朗,宽宽的长袖简约中不失潇洒的风度。
“大郎,还是换上新衣吧,莫要辜负了大娘子的一番心思啊。”王猛憨直地劝着。
“是啊,大郎你是家中独子,这次节日又颇为隆重,总要顾及几分体面才好啊。”王灵也附和着。
“没事的,我自会去与大人分说,他们向来尚简,想来是能理解我的心意。”
王师范依旧穿上平日装束,说着迈步出门,“时间差不多了,估摸着快要出发了,赶紧去给大人们问安才是正理。”
王家两兄弟也不啰嗦麻溜跟上,片刻功夫,三人就来到“乌衣堂”前。
只见郭大娘子在吩咐着什么,王敬武站在身旁,一双虎目四下巡视着。
“大人安好。”王师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施礼。
王敬武含笑点头,郭大娘子转过身,却发现有些不对,“大郎怎么没换上阿娘给你置办的新衣?”
“阿娘的心意孩儿是晓得的,”王师范上前扶住阿娘,边解释着,“阿爷在平卢的威望,不是因明光铠的威武,而是一刀一枪实实在在的战功堆积起来的,就算素衣常服也不减半分威风,是吧。”
王敬武不自觉地手扶须髯,颇有几分得意,“就你小子嘴甜。”
“孩儿有才与否,王家是否体面,自也不在华服,”王师范接着说道,“再说孩儿这两日也是做足了准备,定在宴中为阿爷阿娘挣得颜面就是了。”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
“话虽如此,只是又要惹得张家父子嘲笑一番,让你阿爷的脸面下不来啊。”郭大娘子释怀几分,还是顾虑着张家。
“夫人,莫要在意,那对父子皆是小人,仗着是安节度的小舅子,不把平卢诸将放在眼里,更是针对于我,就算大郎身着华服,也是免不了被他为难,”王敬武眼角上挑,有了几分怒意,“怕他作甚,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爷说的极是,阿娘也莫要担忧,孩儿自会留心谨慎,不让奸人辱我王家就是。”王师范与王敬武对视一眼,父子二人心领神会,转头又安慰郭大娘子几句。
“好吧,就依我儿,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莫要耽误了时辰。”郭大娘子抬头看了看天色,王敬武微微点头。
一直站在旁边如同木雕的玉娘这时活了过来,跑向前院传话去了,王猛王灵两兄弟也跟了出去。
不多时,王家的队伍就已经整装待发了,王敬武夫妻共乘一辆马车,男仆女婢们分乘两辆,队尾跟着两辆双马拉的大车,装着今日所需一应物件。
车队两侧护卫着一队亲兵,人数虽只有五十人,却队伍整齐无人说话,气势确颇为严整肃杀,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精兵。
为首一员小将,年约二十,却有一种超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成熟,稳稳地端坐马上,目光直视前方,眼角余光扫视两厢,似乎周围每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双锐利眼芒,平时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上了战场又会是何等的机警。
与王家队伍的安静有序大为迥异的是,此时队伍前方的道路已是壅塞不堪,马车并行五架,远远望去看不见头,一片嘈杂之声。
不用多想也知道,在整个益都城中,还是贯通全城东西两门的主干道上,能有且敢摆如此排场的,那非安节度莫属了!
等了大约一刻中,安家的车队队尾终于动了,早已准备就绪的王家车队,随着王敬武的一声吩咐,跟着也向益都西门驶去。
王师范此时没有和父母一起乘马车,而是在队首和那个亲兵队长并骑而行。
郭大娘子缓缓撩开车帘,看了儿子一眼,“这孩子虽说越发的成熟了,还是稚气未退,有着几分孩童心性。”掩嘴而笑,转头跟王敬武说着。
“男人哪有不爱马的,大郎少时就跟我学骑马,对马更是格外偏爱,这次出征缴获的这匹骏马,着实雄壮,我看着都喜欢,何况他呢,喜欢就让他骑吧,高兴高兴也是好的。”王敬武也是一笑。
“阿武说的是极。”郭大娘子挽着王敬武胳膊,夫妻二人在车里随心聊着,打发着路上这段无聊时光。
此时,王师范的心情可是格外的舒畅,不时地抚摸着坐骑颈项上的毛发。
这匹骏马四肢粗壮,骨架高大,全身毛发清一色的黑色,没有一根杂毛,摸上去光滑如同锦缎。
别看它现在像小媳妇一样温顺,那都是假象,脾气不是有点爆,那是相当爆,自从被擒获,全军上下竟无一人能降住它,反被它弄伤十数人。
昨日王敬武在家中演武场上演“人马大战”,几个回合下来,就被掀翻马背,一点小伤到也无妨,只是被马鄙视了,那双贼亮的马眼还颇有几分挑衅意味,这可让王敬武着实气恼。
恰巧王师范也在演武场中,看着父亲吃瘪的样子,不觉有几分好笑,一向爱马的他对这匹大黑马也产生了浓浓兴趣,就嘻嘻笑着跟父亲打趣道,“阿爷,这厮着实可恶,孩儿替你好生教训教训它。”
“你小子要是能降伏它,它就是你的了,降伏不了也没事,今天咱们吃马肉!”说着狠狠地瞪了大黑马一眼。
还别说,这天不怕地不怕,还骚气十足的大黑马好像听懂了,浑身猛地一激灵。
王师范手疾眼快,趁机抓住马缰,双脚用力,一跃就骑上马背。
大黑马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一边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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