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起呼号,树裹大红袄。可怜乞丐我,破裘单衣薄。大爷行行好,年年赚大宝。铜板三两文,酒饭一葫瓢…….哎,谢谢这位老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天天赚大钱,夜夜当新郎。”
老乞丐靠坐在避风的屋檐下,蜷缩着双腿向着过路的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伸手,嘴里时不时咋咋呼呼的唱出自己编的狗屁不通的小诗。如果有文化人在边上听到了,讲不好下场来指责他,什么有辱斯文什么粗俗无趣什么狗屁不通,他就顺着杆爬。先是低头受教,再是将文化人夸的红光满面犹如状元在场,一天的饭钱就解决了。人么,就是要面子,虽然乞丐的面子不值钱,但总归拍的马屁是受用的,自然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你得面子,我得里子。
江南的冬天,在太阳下并不会有很多的感觉,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老乞丐的身上让他很暖和。他有一件裘衣,一件破了洞的,毛皮已经结成了块的半黑半红的裘衣。这是他从北方下南边来的时候,路过了一户大户人家。大概是家门不幸吧,早夭了个儿子,还是独子。烧了好多名贵的物件要给儿子送下去,希望他在阴间能过的富富贵贵的。人散了,火尽了,老乞丐去翻翻捡捡,他不在乎这点脸面。这裘衣塞的里,除了面上有几个不大的窟窿,看上去还是新的一样,他就裹在身上了。南方暖和,就是风大,冬天的寒冷总是来自这如同刀子一般的风。透过衣服的破洞刮到他的背脊,他的肌肤,让老乞丐时不时的打个寒颤。他轻轻的抚摸着卷起的、结块的裘衣,顺不平,但是这是他平日里的兴趣,就如同晒太阳一样。天气还热的时候,他还会将衣服反着穿,让它背面也能被太阳晒一晒。天气冷了,他不时的背朝着太阳,朝南的街道在下午时分总能看见一个背对着大家的乞丐,他懒得挪窝,顺便减少运动也能让他晚一点感到饥饿。
太阳渐渐的往西沉去,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变得稀少起来,老乞丐扶着背后的墙壁,缓慢的站起来,顺手抄起摆在自己面前的破碗,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铜板,不甘心又倒出来重新数了数。无奈的捏起里面不多的几文钱,小心翼翼的塞进裘衣的内衬的口袋里。紧了紧破裘衣,用双手捂住最大的两个洞,颤颤巍巍的沿着街道的最边缘走去。他走的很慢,这是一个同行传授的经验,动的越慢,饿起来就越慢,听说他是死在一个下雪天里,老乞丐摇摇头,将那冻死的乞丐遗忘。北方的乞丐总是不如南方的活的长,气候如此,这也是老乞丐下南方的原因,至少他在南方还没见过雪呢。离日落还有一会,街上的行人都在乘着还亮堂的天往家中赶,沿街叫卖的小摊贩们也都在收拾摊子,装点打包。冬天的白天很短暂,匆忙,就跟街上的行人一样,而缓慢的行走的老乞丐就像一块油印子,在这飞快的流逝的的画里。
街道最里头往河边拐的那个不大的巷子,最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一处面摊。一台手推的木车,一张四方桌配一张长椅,一堆木柴边上站了一个中年男子。市集上少有卖熟食的摊子,卖现煮的面食更是只此一家。在这个生火靠木柴煤炭的年代,要想保持灶火一直烧一天并不是件很划算的事情。更不要说烧火的木柴还得占很大一块地。街上的酒楼饭店虽然不多,却也并不稀少,真想吃顿热乎的吃顿好的,那就往酒楼里一坐,也比坐在外头吹着冷风来的舒坦。而且这面摊的位置也是差的出奇,临河的大风和偏僻的角落,四周也没有什么遮挡的建筑和特殊的景观,是行人不会特地来到角落。连老乞丐都知道这位置做生意做不长久。
“老孙,一碗卤面,钱先挂在账上,这十二文钱先还上次欠着的。”老乞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坐在那长凳上,枯瘦的手从衣兜里伸出来,就像老树递出自己孕育的果实,他把兜里的钱一一摊平码在桌子上。
“多来点卤汁,别小气吧啦的。”老乞丐声音放大了很多,和刚才说欠账的时候比起来。面摊老板从柴火堆里走了出来,将手上的柴刀别在腰上。苍白的头发剪得短寸且整整齐齐,瘦削的脸上,一双微微眯的眼睛,站得很随意却让人觉得挺拔干练,双手上的厚实的茧子很是明显,干净的粗麻衣服并没有多少油腻。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老乞丐已经坐在凳子上了,面摊老板弯腰从柴火堆里挑出两根不大的木柴,塞进支起的大锅底下,锅里的汤水不一会就烧开开始翻滚起来。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你这还开始欠过年帐了。”面摊老板熟练的从推车里取出面团,开始和面。他的技术高超,面条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样,长短粗细都是一模一样。
“没办法啊,要不来钱,又不想饿着肚子,只好来你这了。放心,钱我肯定还,过年的时候大家可大方了。”老乞丐挑拣着摆在桌子上的筷子,虫蛀火烧的不要,长短不一的不要,捡了一对整齐的,搁在裘衣上擦拭一番,摆在桌子上。“过年的时候大户人家总是会很大方的,我去多说点吉利话,你这钱我一会就还了。”老乞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露出点期待的光芒。
“一个大板三十四个小板,今年你欠的可还这么多。今天的算我请你了。”孙老板熟练的将多余出来的面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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