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悲鸣。
但事实杨焱并没有出声,他只是长大了嘴,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沉默。
最终,喜悦没了、挣扎也没了,只剩一片荒芜的绝望。
芭蕾舞者睁着眼,最后一丝火星隐灭在漆黑的瞳仁中。
他眼一眨,晶莹滚下。
僵持空中的手缓慢收回,环绕身体,一点点紧箍。
芭蕾舞者蜷缩着抱紧身体。
他赐予了自己《天鹅之死》的落幕结局。
剧院里沉寂两秒,响起阵阵掌声。
杨焱从椅子上站起,短短几秒,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日的冷静,除了微红的眼眶,再找不到和刚才那落魄的芭蕾舞者类似的地方。
他拎着椅子起身,跳下舞台。
评委席上的人都有些恍惚,他们还没从戏中出来。不少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瞟向杨焱灵便的脚,总觉那一双细长的腿会忽然脱力的倒下去。
杨焱把椅子举高,递给李宇南。
“谢谢。”
李宇南接过椅子,赞扬一句:“演得不错。”
杨焱觉得需要回应,但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于是他重复一遍:“谢谢。”
李宇南坐下,笑着对王树声说:“这小孩挺有意思。”
王树声不置可否。
杨焱原路返回,回到上台前等待的候场区。
他实际并没有表面那么冷静,代入角色造成的失控情绪没那么快缓解。这种不平的心境弄得他头疼,也使得他原本打算从另一边下去找林思霁的计划也被破坏。
杨焱走到候场区才发现自己下错边了,但在众目睽睽下横穿整个舞台过去显然不太妥当。
杨焱望下对面,林思霁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杨焱在原地等待和主动出击中摇摆半秒,果断偏向了主动出击。
他从等候区出去,快步越过大半个后台,走向舞台候场区另一侧。
那侧已经黑灯了,几个带着工作牌的学生交谈着往外走,杨焱往里看一眼,林思霁不在。
大概是回化妆间了。
杨焱当机立断,转身往自己那间化妆间走。
化妆间在最西面,在中途穿过一个开阔平台的时候,杨焱忽地放慢脚步。
傅越语站在化妆间走廊那,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焱。
他挡住了去后台的必经之路。
杨焱在距他五六米的地方停下脚步,冰冷地看过去。
傅越语站直,慢悠悠冲杨焱走来。
“我看了你的表演。”他站定,气定神闲地开口,“似乎不大能让王导满意啊。”
他人虽讨厌,但话却不假。
杨焱表演完后,几个鼓掌的人里,不包括王树声。
从杨焱结束一直到退场,王树声都在低头干自己的事,似乎对杨焱毫无兴趣。
傅越语还在继续说着:“怎么我们表演系的天才,偏偏在这种重要时刻掉链子了呢……可能是注定和王树声导演无缘吧,还真是可惜。”
杨焱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语,表情冷得像如冬日清晨,窗间挂起的夜霜。
“你不会觉得这么搞事能全身而退吧。”
傅越语夸张地笑笑:“当然不了,毕竟我可是惹到了大名鼎鼎的杨焱。”
他如毒蛇吐信般嘶嘶:“谁不知道表演系杨焱是关系大户,可惹不得……人家进南艺都不用考试,热搜也随便就上了……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你是怎么搞定林思霁的,是开了多大的价钱……还是……”
他身体前倾,眼神遮掩不住的恶毒:“……像你姐姐一样,为了走后门,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杨焱成功被他激怒了,他表情一瞬阴沉,怒火抑制不住地在心底攀升。
他声音压抑:“收回你的言论,然后道歉。”
杨焱怒了,傅越语反觉愉悦。
他后仰,欣赏了几秒杨焱愤怒的表情,讥讽一笑:“收回?为什么要收回?”
“你不就是靠着你姐和别人搞了进的南艺吗?这次你试镜,你姐又要给你开后门了吧,我听说她前两天在打听王树声电话呢。估计很快,你收获角色的同时,就又要收获一个‘姐夫’了。”
傅越语污秽的话语,放肆地传遍了平台。
平台中人来人往,两人对峙好一会儿,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现在傅越语爆出如此大料,停留的好事群众纷纷抽了一口凉气,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杨焱只觉耳侧嗡嗡作响,分不清是他人的指指点点还是因为愤怒而产生的耳鸣。
傅越语讥讽的神情在眼前晃眼地恼人,几乎要激发他呕吐的欲望。
杨焱喉头一热,怒火终于烧断名叫理智的弦。
杨焱上前一步,一手揪住傅越语的领口,另一手拉开——
他狠狠揍上那张令人生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