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联军有条不紊地进行战争准备之时,一个突发的入侵事件打乱了原定的作战计划。原来在今中条山南麓一带盘踞着一支被称作做“茅戎”的戎狄,茅戎与郑国相距甚远,中间又隔着东周,两股力量怎么也扯不到一起。
但是就在准备伐宋的关键时刻,茅戎却跑到郑国来搞事情了。从敌人入侵的时机来看,人们有理由相信茅戎是被宋国人勾引过来的。
茅戎首先南渡黄河,再渡过洛水和伊水,之后一路东侵,直至郑国境内。郑军本来已经向宋国进发,现在不得不掉头迎战戎军。
此时戎军正准备进攻郐邑,郐邑就是原来的郐国。郐国被郑武公灭掉后成为郑国的一个大邑。郐邑位于洧水北岸,是郑国的西大门,敌人一旦攻占此地即可进入郑国腹地。
郑庄公带领战车兵一路奔命驰援郐邑,终于在茅戎发动进攻前进入郐邑。君主的到来使得守城者士气大振。郑庄公登上城楼,公子突和几个大夫跟在他身后。郑庄公放眼望去,见敌营主要驻扎在西、北两向——因为那两个方向地势平坦开阔;郐邑南面是洧水,地方狭窄,无法布置兵力;城邑东面是起伏的丘陵和密林,这两个方向都不适合扎营。
郑庄公显得忧心忡忡,他说:“敌人真是太多了,而且是轻装步兵,行动迅速;我军几乎都是车兵,如果敌人对我军穿插侵佚,战车将成为敌人的活靶子,我军将必败无疑。”
公子突说:“敌军也没给我们留下布置足够兵力的场地,但是我们可以用一些勇而无刚的士兵充当诱饵,一旦与敌人接触就马上朝丘陵地带逃跑。君父可以在丘陵间设下三道伏兵等待追兵。
“戎军追击轻率没有秩序,贪婪而不团结,战胜劫掠互不相让,战败逃命互不相救。前队敌人截获战利品一定会贪心冒进,他们如果遭到伏击必然会掉头逃跑。前队奔逃后队不救,则戎军就没有后续援军了,到那时我军只要放手屠杀就可以了。”
这个方案立即就被通过了。傍晚时分,郑军的后续部队、一支已经跑得几乎吐血的步兵到达东面的丘陵地带。军队停止前进,边休息边等待命令。
郑庄公命令军队到指定地点设伏,不许扎营,不许生火;使那一带看起来就好像什么人都没有的样子。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军士们吃完随身带的干粮,就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抱着武器挨过了一个寒冷难熬的夜晚。茅戎营地则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人们尽情地大吃大喝,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似的。
第二天清晨,戎军集结军队并开始从西、北两个方向同时攻城。敌军的攻城器械十分简陋,但是攻势迅猛;而城内的防守力量严重不足,如果没有援军,郐邑陷落就在朝夕之间。
郑国的饵兵突然从则从东、南方向的城门里冲出来,大喊大叫着杀入敌群。
说实话,饵兵们最初的逼人气势确实把戎军吓到了,敌人不得不停止进攻、列阵迎敌。郑人则不想给敌人准备的机会,仍然虚张声势地进攻敌军。
戎军并没有感受到太大压力,他们这才发现郑军的人数真是太少了,于是骤然发动反击。郑人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马上便扔掉兵器,掉头逃跑了。戎军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接下来的场景就不像追击逃兵而像是抢劫难民了。饵兵们似乎也非常配合敌人的抢劫行为,他们主动把武器、甲胄、玉坠和钱币抛满了逃跑的整条路线。戎兵大喜过望,他们把捡来或抢来的财物随便往怀里一揣或者别在腰间,然后继续向前奔跑。实际上到最后,很多人已经变成搬运工而不像士兵了。
饵兵终于把敌人引入包围圈,这次伏击行动的指挥官是大夫祝聃。祝聃开始击鼓,伏兵顷刻间从埋伏地冲出来。
郑军弓箭手首先对着敌人一顿猛射,随后用长兵器猛烈地攻击那些满身累赘、气喘吁吁又不知所措的劫掠者,并将敌人队伍截为四段。
中了埋伏的敌人扔下战利品转身逃跑,但是遭到了郑军的强烈阻击。郑军有秩序地从相对的丘陵坡上冲下来横击敌人,他们反复冲击给戎军造成重大伤亡;包围圈以外的敌人不敢而恋战掉头逃跑,但是他们在逃跑途中又被从郐邑中杀出来的郑军追击。
敌人已经溃不成军,郑军战车在追逃的过程中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战车可以随意冲撞碾压狂奔的步兵;弓手和车右任性地杀伤逃跑者;车轴上安装的转刀轻易地就能把步兵和战马的腿绞断。
伏击圈外的敌军逃跑后,郑军就可以放心地屠杀被围的戎兵了。祝聃下达的命令是不接受任何投降,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于是这部分敌人就被全歼了。这种做法虽然残酷,但是震慑性极强,茅戎起码在几年内是不敢再入侵郑国了。
郑军乘胜进攻,一举攻陷了茅戎大营。
郑国人取得大胜,但是在与茅戎作战耽误了太多时间,严冬的冬季已经到来,温度已经降到了极点,联军无法对宋国开展战,于是各自回国,等待来年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