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们大多数逃进了萧城,公子御说则逃到了亳,群公子漏网对子游伪政权产生了极大威胁。篡位者们认为,公子御说是宋闵公的同母兄弟、群公子的首领,是最有资格登上君位的人;不杀御说,子游地位不保。
南宫万于是命南宫牛率师伐亳;九月中旬,叛军包围亳城。公子御说一面积极组织进行防御,一面派人到萧城和曹国求援。
子游虽然已经成为名义上的君主,但是由于得位不正而遭到国人的广泛憎恨;华督的被害又使篡位者与宋国势力最大的家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结果他手中除了一些罪犯和被胁迫者,一个盟友也没有。
十月,萧叔大心与戴族、武族、宣族、穆族、庄族的私人武装及曹师围攻商丘。守城者不愿意为篡位者卖命,顷刻间逃得一个不剩;国人打开城门把进攻者放进来,商丘当天就被收复了。愤怒的国人抢先一步冲进宫城,把子游拖出来撕成碎片。但是南宫万和猛获却化妆成奴隶逃跑了。
进攻者乘胜出击,继而进攻包围亳城的南宫牛。叛军不战自溃,南宫牛却没有父亲那么幸运,他在混乱中被杀。人们把公子御说从亳城接出来送进都城。十月底,公子御说即位,是为宋桓公。
南宫万是个大孝子,他在逃命时没有忘记带走自己的老母亲:他拉着一架平板车,载着年逾花甲的老母,一日之间便从商丘跑进淮阳。
猛获在混乱中找不到南宫万,他就只身逃到卫国去了。两个以勇力著称的反贼在两国都得到了盛情接待。
原来卫、宋两国虽然是盟友,但是关系却一直不冷不热;而陈国与宋国根本就没有外交关系,所以篡位者认为这两个国家是安全的。但是宋桓公下决心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罪犯引渡回国接受惩罚。
宋使到了卫国,卫惠公正打算任命猛获为自己的卫队长,根本不想把他交出去。但是石祁子(石碏的后人)劝他说:“不可。天下的罪恶都是一样的,猛获在宋国犯下重罪却在我国得到保护,对卫国有什么好处?为了得到一个匹夫而与大国交恶,窝藏一个罪人而失去同盟,这可不是好的策略。况且您把他提到一个不祥的职位上来,他不爱宋君,又怎么能爱卫君?”
这时,猛获的朋友的朋友、卫大夫公子结说:“每个国家都有逃亡者,即便是周公也曾流亡到楚国。猛获出于信任才来到我国寻求庇护,而君侯却要把他送回牢笼,那就是君侯杀了他,君侯必然失信于天下。所以即使不能收留他,也不能把他交给宋国人。就让他离开卫国,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吧!”
石祁子反驳道:“公子怎么可以把乱臣贼子和伟大的周公相提并论?正直的人用信来行善,邪僻的人用所谓的‘信’来作恶。对邪僻之人讲信用,就是他的帮凶,怎么能称之为‘失信于天下’?难道卫国只有收留了全天下的乱臣贼子,才能称之为‘有信用的国家?’’”
卫惠公听从了石祁子的劝谏,就把猛获绑起来交给宋国人了。
但是宋人在引渡南宫万的问题上却费了一番周折。宋人通过蔡人买通了陈宣公的几个近臣,又给陈宣公送了一份厚礼,这才使陈国人决定把弑君者遣返回国。
陈宣公把抓捕任务交给与南宫万关系亲密的公子延。公子延为南宫万设计了一场鸿门宴,又专门从风月场中挑选了几个特别善于劝酒的美丽女子。
自从来到陈国,南宫万一直生活在焦虑恐惧之中(因为宋桓公已经放出狠话,誓要将他碎尸万段)。但是公子延却安慰他说:“请你放心,寡君绝不会交出到陈国寻求庇护的人。对于寡君来说,你的价值抵得上半个宋国,宋君难道舍得用半个国家来交换你?”
要知道,南宫万这种头大无脑的人特别容易轻信谎言,尤其是这谎言还是从他非常信任的朋友嘴里说出来。他听完这些话便完全放松下来。
宴会开始了,多日的积郁一旦消失,南宫万就放开酒量一杯接一杯地痛饮。公子延不停地劝酒,加之美女在抱,南宫牛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公子延在解决待运货物的包装上也颇费了一番脑筋,他命人用一张犀牛皮把醉成一坨的南宫万紧紧裹住,只露个头在外面;又用绳索从脖颈到脚踝全都结结实实捆扎起来,然后把这个活的“人肉粽子”交给正在城门外焦急等待的宋国人。
宋人把南宫万移到一辆传车上,马不停蹄地赶回商丘。车行到一半路程时,剧烈的颠簸使南宫万清醒过来。当他阴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开始破口大骂,并且拼命挣扎起来。马车冲进商丘城门时,人们看到他的手脚全都挣脱出来了;如果再晚片刻,他就会挣脱束缚了。
宋桓公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下令把这两个弑君元凶剁成了肉酱。南宫万死前请求宋桓公放他的老母亲一条生路。宋桓公说:“‘不敢辱鳏寡’,寡人会为她养老送终的。”
剁成肉酱的刑罚被称为“葅醢”;醢刑盛行于商纣时期,后来因为过于残忍而被周武王下令禁止使用,但是在宋桓公时期又被恢复了。
这时中原诸侯的焦点都集中在宋国身上,人们密切观察宋国人的一举一动,以判断宋桓公的执政策略。宋桓公与前任不一样,他一直反对使宋国成为任何大国的追随者,并且特别强调国家的独立性和作为地区大国的话语权,主张通过恢复殷商的古老遗风来重振国家。